武后面上略沉了沉,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哪里不妥?”
贺兰敏之看看宇文虎,又看看单超,目光从皇后身侧支着额头,连眼睛都懒得睁的谢云身上一掠而过。
他说:“单禁卫虽有刀兵之利,但打败了宇文大将军也是事实,即便现在赤手空拳败于将军也不能说明什么,因此再行比武没太大意义。”
不仅是单超和武后,连宇文虎自己看贺兰敏之的目光都不太对,这人脑子突然抽了?怎么在替北衙禁军说话?
武后问:“照你这么说,难道要比吟诗作赋不成?”
“非也,臣有另外的法子。”
贺兰敏之一笑,慢条斯理道: “北衙禁卫精修武功,而骁骑营乃是为国征战的将士,各自术业有专攻,输在剑法上实属正常。只是第一场比试既然偏向北衙禁卫,为公平计,第二场便该偏向骁骑营;因此不如将比武改成骑s_h_e ,也考校下单禁卫是否真的可堪重用,皇后娘娘觉得呢?”
这话说得实在入情入理,单超倒没想到公子哥还能有这种水平,不由微微一怔。
是了,他接着反应过来——人家就算被扒光了丢在教坊门口,那也是被心狠手辣的谢统领亲自出手扒光的,输在了武功而不是心计上,所以并不代表这公子哥就是个完全不足为虑的酒囊饭袋啊!
武后显然和单超想到一处去了。
武后沉吟片刻,轻轻瞥了眼谢云,目光隐含疑虑,那意思很明显:若是换作骑s_吗?
谢云微微睁开眼睛,并无一丝表情。
“敏之说得甚有道理。”武后轻咳一声,先肯定了下对方的意见,然后话锋一转道:“但既然要比骑s_h_e ,总是要有好马好弓才能比个尽兴的。如今东巡在外,御马多是仪仗所用,怎能用来比试骑s_h_e 呢?”
这倒也是个理由,贺兰敏之却笑起来,眼底满是胸有成竹:“娘娘不必担心,臣今日来,便正好有两匹千里马并两把千石弓要献给圣上,可见恰恰是赶巧了。”
——就这么巧?!
武后愕然道:“你从哪得来的弓马?”
贺兰敏之说:“并不是臣的东西,臣只是借花献佛。搜罗好弓宝马托我献上的,其实是臣的一个旧识。”
说着他作了个揖,微笑道:“乃是江湖人称神鬼门的当家掌门,尹开阳。”
殿内突然沉寂下来,帝后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你说什么,暗门?”皇帝口气虽然意外,却明显也能听出来愉悦,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暗门如今也会献东西了?”
皇帝的反应不出武后意料,不出谢云意料,当然也不出贺兰敏之意料。
甚至说,不出那远在天边的尹开阳意料。
贺兰敏之格外恭敬地拜了拜,笑容叫一个真挚:
“圣上封禅泰山,此事古今罕见,堪称纂三统之重光,应千灵之累圣。暗门曾侍奉圣上多年,虽然现今不在朝堂,但仍心系圣上安危,很愿意俯首称臣。”
“因此暗门在前往泰山的途中机缘巧合得了宝马良弓,便说:就算他此刻不在圣上身边,但若是将宝物赠送给能够代他护驾的勇士,那么他的一片忠君之心也就算到了;请圣上明察!”
皇帝心里的愉悦,此刻才真真切切从眼底里透了出来。
——要是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如此龙心大悦的话,也只有暗门的重新归顺,能稍微和封禅泰山相比了。
“难得,难得!”皇帝抚掌大笑,在那笑声中武后的表情终于一寸寸沉了下去:“既然尹掌门如此诚心,朕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单禁卫、宇文将军,你二人就比试骑s_h_e 吧,一旦分出胜负,朕便做主将那千里马和千石弓赐予他了!”
“宇文虎骑s_h_e 军中第一。”谢云面无表情道,“三军年年大比,他年年头筹,贺兰家那cao包就是来搅局的。”
暗门献上来的马确实神骏,弓也确实力当千钧,不过皇家内库里好马好弓箭如山如海,也并不能说眼前这份贡礼就举世无双。
然而来自暗门的那份奉承却实实在在是举世无双的,皇帝拉着武后硬是观赏了半个时辰,内臣们称赞的话足足说了一箩筐。
单超深深凝视着谢云,问:“你觉得我会输给他?”
“……”谢云恍惚又产生了那种被雄孔雀一边拼命开屏一边挤在眼前的错觉。
他下意识一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单超的问题,说:“贺兰敏之可能会在马匹上动手脚让你输,要小心。”
那围栏中马匹一声长嘶,单超不由看了眼,突然狐疑涌上心头:“暗门掌门尹开阳……此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跟贺兰敏之联手摆禁军这么一道?”
谢云抬手揉按额角,眼底突然又浮现出了那种非常古怪的神情——硬要仔细形容的话,仿佛类似于嫌恶、反感,又偏偏因为顾忌着什么而难以启齿。
“尹开阳还不至于把贺兰家那俩……看在眼里。”
谢云停了停,单超相信此刻他省略掉了一连串脏话,但接着开口时谢云已恢复了波澜不惊:“只是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防不胜防,要小心。”
濮阳行宫规格不算大,跑马场跟皇家猎场不可同日而语,弓马比试中s_h_e 雕及围猎两项是不可能举行的。因为此事纯粹是圣上心血来潮,先前并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武后只命人在离跑道百步远的地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