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私企收购国企的收购案都有一个极为突出的特色,那就是一向只有私企担心亏本,国企从不担心这个。国企做的就是无本生意,除了国家,谁都不亏本。而私企在收购案中投入了大量资源,高新聘请了专业的收购团队,在收购案启动之时便屯留了数额可观的收购资金,一旦谈判崩裂,便只能眼看着前期所有投入打水漂,一个子儿也收不回来。
对师烨裳来说,收购国企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面对着一群脑满肠肥的既得利益者,讨论的问题却始终得披着大公无私的皮。她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更喜欢看人假道学地当完□立牌坊。
“我记得当时我交代的上限是三百人,你们现在要求涨到四百六十人,等于是在我所定上限基础上加了百分之五十多,你认为张氏会蠢到去为你们的错误买单?张氏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们斡旋,若是中遥坚持不让步,”师烨裳把宽大的袖子铺平在会议桌上,十指交缠于身前,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照旧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好像即使谈判持续到天长地久,她也不会因为任何变故而放弃她的立场,“那就这样吧,张氏方面接下来的动作也就没必要向中遥通报了,”她含情脉脉地将头转向站在她身后的汪顾,作势站起,“汪顾,麻烦你送我回一趟师氏吧。”
中遥的代表原先根本没料到师烨裳会在缺席半年之后突然出现,也没想到她能够在全盘退出张氏后依旧毫无争议地掌控着项目发展的方向,现在一听师烨裳提师氏,他们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师烨裳明里表里都意有所指,如果他们放任谈判崩毁,那么之后将要面临的困境可以预见:一旦她把厂区周边地块协议虚售,再将风声放出去,顺便一纸检举投向纪委,这问题可就从卖不卖厂子,一下上升到卖不卖人头的地步去了。
“唉,师董……师小姐啊,咱这不是在谈判桌上吗?我们也没有非得一口价的意思,您有什么条件您就说嘛,”中遥的首席代表失态地早师烨裳一秒从椅子上站起,“除了员工问题,我们能接受的一定接受。”底气明显不足。“您也要替我们考虑考虑,这么大个厂子,一下裁掉三分之一的职工,他们要是闹起来,民警也拦不住的。”
师烨裳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扬手示坐,“今天如果不是我来谈,结果恐怕会大不一样了吧?”她突然将目光掉转向张氏方面的谈判团队,开玩笑一样问:“你们是打算合起伙来欺负汪董不清楚这些个c,ao作流程,对吗?”众人目目相觑,鸦雀无声,“我不在你们就开始乱弹琴了?全盘接收这个问题有必要直接上报汪董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无论是退让还是全盘接受我们稳赔不赚吗?运营部算不出来会计部也算不出来吗?你们把汪董当傻子吗?”
“啪”地一声,师烨裳将手里的备案文件夹摔到桌面上,一席间原本还有几个事不关己神色轻松的主管,这会儿只剩了岑礼杉一个镇定自若的。
汪顾暂时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她看师烨裳呼吸急躁的样子,只怕师烨裳真的动气伤了身体,于是连忙用手去拍她的背,“你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中遥的各位,感谢你们诚意到访,”师烨裳转而去应付客人,脸上的火气转眼变成礼貌客套的笑容,“但今天很抱歉,我们得先把自己的问题处理好,收购案拖了这么久,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至于员工接收的事,张氏是不会同意的,是否放弃之前的谈判成果,还请各位斟酌而行,不过,既然你们有诚意,张氏也该有所表示,这样吧,在当前拟定的收购价格上,再加一百万,作为善后和斡旋金。这是最后的让步,希望你们能在四十八小时内给张氏一个答复。”她说着,曲起右臂横过身前,手掌摊开向门,“恕我不送了。”
中遥的人不敢再去捻老虎须,毕竟他们与张氏谈判团队狼狈为j,i,an是事实,想趁张氏易主之际狠敲张氏一把也是事实,虽然勾搭的建议由张氏内部几个负责资本运营的“专业人士”提出,但既然已经被师烨裳看出来,那便说什么也没用了,还是乖乖的吧。乖乖地走,乖乖地按之前的条件接受收购,乖乖地捧着师烨裳那一百万的优惠返券找家饭店大吃一顿,大醉一场,顺便洗个桑拿,去掉这一身霉味。
在中遥谈判团队退出会议室后,汪顾坐到师烨裳身边,拿过她放在手旁的项目计划书原稿,仔细地看起来。师烨裳交叉双手在肩上lu 了lu ,大概是静坐着不动,觉得冷了。
会议室里诺大一张长桌,一侧满座,另一侧只有汪顾,局面看起来很诡异,有几个主管摸出纸巾,晃神地擦着汗s-hi的手心,剩下的大多在对着茶杯发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压的静默中,会议室内气氛渐渐变得有些焦躁不耐。汪顾看完师烨裳亲笔写出的计划书,瞥了眼静静坐在皮椅间,目光放空,身子向一侧倾斜的师烨裳,合上夹页,打个哈欠,揉揉眼睛,瞧样子下一步就该趴桌上睡觉了。
“师小姐,您这样做,会不会太决断了?”张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