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有点耳熟。
这好像是谢千户家人的名字?
这不就是那个装成财主买了他们家卖不掉的《四书对句》的谢山?!
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拉紧了捧砚给他披上的大毛披风,拽着他凉凉的小手,顶着寒风回到崔府。
林先生的书孰清寒,路上风霜凛冽,崔家的偏厅却是卧房改造的,里面烧着半间房的火炕,温暖如春。崔燮回家先换了薄棉衣才去厅堂待客,中间花了不少工夫,见到谢山便歉然说了句“久等了”。
谢山连忙起身行礼,笑道:“本不该在这日子打扰小官人的,可是我们千户有些事要指着小官人帮忙,特地叫我送了封信来。信和他要我捎的东西都在这里,请公子过目。”
崔燮道了声谢,接过信纸展开来看。
他看信时,谢山也打量着他。
离着上回两人见面也有大半年了,中间谢山虽是又跑迁安买过书,却避着他没见,这回见面发现他个子竟抽了不少,脸颊上的软r_ou_也清减了,两腮微削,下巴尖尖的,眼睛倒显得比从前还大了几分,鼻子也更通更直了。
他眼底晕着淡淡青影,看信时眼睑微垂,眼中明亮的神光收敛,就显出一种叫人心疼的憔悴。
原来读书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好好一个孩子,读了书就成这样了……谢山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恨不能劝他少念些书,好好画画,将来进宫当个供奉得了。
崔燮看完了信,将笺纸折好放回信封里,他便忙忙地直起身子问:“公子知道我们家老爷的意思了吧?你那画几时能画成?”
崔燮微微一笑:“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得的,你把东西留给我,等我画好了自会叫人送回京的。我估计着赶一赶,腊月中旬应该就能得了,你代我回复千户大人一声,我会用心做的。”
谢山道:“小人知道,那小人就在这儿等着,公子写信去吧。”
崔燮点点头,握着信起身,又说了句:“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你拿回京……”
谢山笑道:“公子你送那些书啊笺啊的我们大人在京里还买不到吗。照我说,送这个还不如送张自己个儿的肖像呢。你看你又长高了,又长瘦了,回头我跟千户一说,他可不得想着你成什么样了吗?要是有个画像,他看着不就知道了。”
崔燮从前是那种朋友圈都不发自拍照的老干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回去就光跟千户说我高了,别说我瘦了吧。”
他比刚来时高了得有一寸呢。
他今年才十五,照这个生长趋势下去,等四年后进京时可能就不止一米八了。想想自己往锦衣卫堆里一站,不穿增高鞋也能跟他们一边儿高,甚至还能再高出一头皮,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谢山实诚地说:“那可不成,我能跟我们千户说那不尽不实的吗?再说那科场三日也不是好熬的,你这身子都赶上麻杆儿了,腰还没我大腿粗呢。再不补补,肚子里哪还有地界儿装学问呢?”
崔燮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过年时多吃点儿就补回来了。谢小哥少坐,我去给千户回信。”
谢千户信里写了要他画一幅神仙图给高太监,那图是要进上的,而且要的是仿“崔美人”的画风,不要画得太好——不要画得跟送他的那幅那么好,也不要题自己的款儿。
崔燮最初看见“高太监”三字时,便想起高公公当初跟谢瑛一道来迁安,握着他的手要给他撑腰的模样。
他告崔明时本来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只是不得已才装出那么凶横的样子,确实是高公公那封帖子才彻底解了他的后顾之忧。这份恩情他也一直记在心里,只是高公公身在宫中,跟他这样的平头百姓更是毫无交集的,想报恩都寻不着门路。
他心里是想竭尽所学画一幅好画的,可看到后面谢瑛要他别题自己的名字,心头蓦地一清。
是啊,他是个要科举入仕的人,若是沾了通过太监献画给皇上的名声,不是幸进也是幸进了。谢千户将此事揽在身上,不让他和高公公名声牵连上,又让他实实在在地解了心里这点遗憾,真是用心良苦。
——不是他自恋,若不是谢千户真正在意他的名声前程,他们锦衣卫找人办事,还是给皇上办节礼的正事,用得着这么迂回吗?别说还写信叮嘱他这个那个的,直接叫谢山传个口信,限定几天要,他也不敢不拼了命给弄出来啊!
崔燮心里冒出那么点儿不讲道理的小小得意,提笔回复谢瑛,叫他放心。他自是知道轻重,必定会用纯正崔美人的手法画出能进献给皇上的真正神仙图。
从他幼儿园开始,每年寒暑假都电视上都要播一遍《西游记》,虽然他后来就待看不看了,可那些人物和画面早已深印心底。说起神仙来,不画西游记还画什么?
就安天大会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脑子里认定的正经神仙大会就应该是那样儿的,拿哪个大师的神仙图来教他也不好使!
因为学业和装修图书馆都不能拖,只好把三国后几卷的c-h-a图放一放,腾出时间给皇上画图了。
《三国》不能及时更新,崔燮心里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