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上联,缓缓道,秦淮十里烟波,无情最是章台柳。
谢君帆说苏兄以词牌名入联,这上联好啊。一旁柳静容幽幽道,好是好,但却不知道静容怎么得罪苏公子了,连做个对联,都讥讽于我。
我连说是临时起意,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
众人开始做对,冯零感说做不出来,自罚一杯。
酒劲上来,众人没有了先前的拘束,说话也都随便了许多,只有我暗中警惕,冯零感如今还在聚气攒大招,我可得小心一些。
柳静容说这个对联苏公子针对我,我就不对了,谢公子、张公子,你们来对,谁对上,我就亲口喂一口酒。
张幼谦一听,着急的抓耳挠腮,却想不出下联来。
谢君帆哈哈大笑,说今日冯公公请客,我谢君帆可算是来着了。我来试试,上联是:秦淮十里烟波,无情最是章台柳。我来对下联:江南八月仲秋,妙趣自有解语花。
柳静容拍手道,这对联对的公正,章台柳、解语花都是词牌名,也算合对。她白了我一眼道,只是某些人眼中,我是无情之人,在谢公子眼中,我可是妙趣之人呢。
我知道她再说我,我呵呵一笑,并没有回应。
谢君帆仰面向后一靠,说静容要喂酒了。
张幼谦忽然一拍桌子,下了众人一跳,他喊道,有了。
我问什么有了?
张幼谦说我有下联了。
我心说一晚上你就没对出几个对联来,这是出去吃了六个核桃嘛,竟有下联了。冯零感也颇感兴趣,问道,张捕头的下联是什么呢?
张幼谦道,上联:秦淮十里烟波,无情最是章台柳。下联我对:金陵千年王八,长寿不过二马冯。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我心说张幼谦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又是送礼,又是做对子,这分明是要把冯零感得罪透的节奏啊。
一而再、再而三出言讽刺,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都忍不下去,更何况是冯零感。
他脸色阴沉,缓缓起身,阴阳怪气道:苏捕快、张捕快,咱家好声好气请你们过来,好酒好菜的伺候,就是想交你们这两个朋友,可你们这样做,难免令人寒心了吧。
我心说废话了一晚上,总算进入正题了吧,于是道,冯公公请我们来,恐怕不仅是交朋友这么简单吧?
冯零感说苏捕头快人快语,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咱家以前用人不明,在松江府认了不争气的干儿子,净会给咱家捅娄子,不过儿子再不争气,毕竟也是给咱家磕过头的,咱家也不能不管。这不听说苏捕头去了趟松江府,就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我缓缓站起身,盯着冯零感道,长话短说,直接说你条件吧。
冯零感嘿嘿一笑,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直接,你把那封信交给我,作为回报,你带回来那个武三郎的背调,我帮你过了。
我说,还有呢?
冯零感道,咱家在金陵城待了十多年了,不敢说独霸一方,咱在金陵地界上说句话也总算有些分量,这一点就是新来的巡抚大人也未必能比得过。你帮我这一次忙,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又问,就这些?
冯零感说当然,咱家还要送上一万两银子。
张幼谦说一万两?打发叫花子呢,至少十万两!
冯零感呵呵一笑,说咱家是给内廷当差,给皇上分忧的,可比不过张公子家大业大富可敌国,这一万两银子也是咱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怎么样,苏捕头?
我开始有些犹豫,这冯零感我看不惯他。
若是以前,我大不了躲着,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我却是答应了武三郎,要将这些朝廷蛀虫绳之以法的。
选择合作,我们在金陵肯定会顺风顺水,江南的武林与冯零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选择拒绝,势必如在黑夜里负山而行,惊险万分。
冯零感等的不耐烦,问道,考虑的如何了?
我淡淡说,恐怕让公公失望了。
冯零感神色微变,谢君帆在一旁叹了口气。
我见时候不早,于是告辞,气氛有些凝重,等画舫靠岸,冯零感道,永远不要低估我的决心。
已是深夜,路上行人渐少。
我问张幼谦,这样拒绝冯零感,会不会有麻烦。
张幼谦道,我就怕你答应他。因为我已经答应过别人,要亲手宰了冯零感。
我心说还有这事,又问他怎么回事,张幼谦紧闭双唇,没有吱声。
一片云彩飘来,将天上圆月遮蔽,夫子庙街上,空无一人。显然是有人提前将此处清了场子。
我看了一眼长街尽头,对张幼谦道:冯零感还真看得起咱兄弟俩,竟给咱们准备了这么大一份厚礼。
冯零感谈判无果,那就以雷霆手段取我们性命。逍遥二仙说得对,有些事情谈不来,还是靠拳头解决问题,会更加直接一些。
可笑的是我们还在顾虑这个那个,如今被逼到绝路之上,我们才意识道,去他娘的规矩,活下去,才是规矩。
心中也暗下决心,活过今夜,就是冯零感的死期。
我问道:准备好了嘛?
张幼谦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笑,联手冲进了这无边黑暗之中。
(ps:补昨天那一章,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