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一听就知道郭骑云这个大嘴巴肯定把他将错就错向明楼告白的事向老大报告了。
电热水壶的加热速度非常快,壶里的水很快就沸腾起来,滚烫的蒸汽正源源不断从壶口往外冒,沿着墙面上的瓷砖往天花板上聚拢。客厅另一头就连着厨房,说话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足够传到他的耳朵里。白皙端正的面孔顿时被水壶里冒出的热气燎了一下,熏红了一大片。
想起当时的场面,明楼就忍不住嘴角上翘:“谁叫他亡羊补牢的计策这么突破常规呢?也多亏这一点,我才能肯定她不是汪曼春那边派来的。”
但也不属于市委中的那几座山头。
秘书是身边的心腹人物,必须得交给信得过的人才行。
明楼在云海根基未稳,不会给任何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来之前他就特意打听过云海的情况。
前任市委书记跟汪芙蕖的势力原本能在会议桌上分庭抗礼,他一调走,汪芙蕖自然要趁机做大,剩下的人就算不向他靠拢,也会先在岸上观望一阵,看看我这个新市委书记成色如何,将来有没有资格跟汪芙蕖这个老滑头掰掰腕子。
如此一来,秘书的人选就变得举足轻重,汪芙蕖一派和观望派必定会极力争取。
想来梁仲春夹在中间也是两头为难,最后只能采取一个折衷的方案,就是让一个和两边都没有瓜葛的新人去。王天风在云海工作了那么多年,对眼下的局面洞若观火,才能不惊动任何一方势力将阿诚顺利安c-h-a到秘书处。
然而这个秘书不仅知道明镜的案子,还清楚其中的一些细节,可见他应该做过很周密的调查,或者直接查阅过当年的案件卷宗。一个普通的秘书有必要对一桩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案子如此关注吗?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权限。
所以明楼才会怀疑到国安头上。
捋了一遍两人的对话,阿诚也大致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是被狠狠戏耍了一通。王局的做法固然不厚道,但明楼更混账,害他白白被调戏了那么久。
说话间,阿诚已经将泡好的茶水端出来,一杯放在王天风面前,另一杯啪得一声砸在茶几上,杯中的水直接洒了一半,热水沿着玻璃边缘往下滴,刚好落在明楼的西装裤上。
明楼匆匆掸了掸被热茶ji-an到的地方,指着扭头离开的阿诚:“你带出来的?”
“是你逼的。”
王天风扬起下巴,仿佛在说是你活该。
明楼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阿诚往厨房走,顺带还把拉门一并带上,显然他不希望中途有人进来打扰。
“什么玩意儿。”
被冷落在外的人只好独自举起茶杯,呼呼吹走上面飘散开来的热气。
阿诚前脚走到灶台前,明楼就马上跟了上来,果然是自己家,一点也不认生。
“明书记还有什么吩咐?”
阿诚口气不善。
既然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那这个卧底也就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这不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嘛。
“生气了?”
明楼稍稍压低音量,知道外面那个家伙耳朵尖,所以才不想让他听见。
“您是市委书记,我哪敢。”
“说话不老实。”
阿诚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一边,不想搭理他。
“我跟王天风算是熟人了,以前曾经有过好几次合作,对国安的套路还算熟悉。这人虽然工于心计行事狡猾,但人品和眼光还算不错,所以他手底下带出来的兵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诚暗暗想着,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说实话,当时你孤注一掷承认对我一见钟情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肯定隐藏了什么秘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你,那些话能唬得住汪曼春,对我却只会适得其反。”
当然了,阿诚之所以会被套话,也是因为自己警惕x_i,ng不够的关系,人在感情用事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这样的手法在提审嫌犯的时候就很常用,但真正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却未必能够清醒理x_i,ng地做出判断。
“这点以后还得多加注意,还好犯在我手里没有大碍,但如果落到敌人手里麻烦可就大了。”
明楼就像一位富有耐心的前辈,总能给予中肯的经验和教训。
在气音的循循善诱之下,阿诚终于将脸转回来,先是心有不甘地回望,随即又低头咬住嘴唇,对自己的失误越发懊恼:“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所以我才看不透你的路数。所以从头到尾,你跟汪曼春都在逢场作戏,对我也是,所以你不管对着谁,说话都是半真半假的吗?”
明楼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不……在提到大姐的时候,应该是真心的吧?”
难为你在感慨这些的时候依然保有防范之心,阿诚本想这么说,却觉得有些伤人,终究只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父母走后,大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明楼平静的脸上果然起了波澜,“她不在,我身上仅有的弱点也就不复存在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拿来要挟我。”
明楼的眼光瞬间凝结起来,就好像聆听战鼓踏上沙场的死士,早已做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阿诚印象里的明楼近乎完美,可看似无懈可击的背后,却是接连失去亲人的伤痛。徒生悲凉之余,只能用孤独来武装自己。
阿诚突然有些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