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抱着孙子轻轻摇晃,口中道:“你放心,你还是按着宫规要送的,只是哀家要孙子来养着罢了。难道谁能说到哀家脸上来?”
她看起来仍旧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然而说出的话却凌冽:“你自是要守规矩做贤后,哪里晓得人心的诡谲,阿哥几十个人伺候着,今日都是干净的,过了一夜就难保明日还是干净的。孩子那么小,哪里经得起意外?你有放心的人,到时候交给哀家就是。宫里再没有比寿康宫更清净的地方了。”
只怕连长春宫人来人往,都保不住混不进杂鱼。
况且皇后还需要按着宫规,不得违拗,可太后就自在多了。她老人家想进佛堂就一个月不出门,天下人还都得说太后慈心虔诚,可皇后要是进佛堂三天不出来,就有人弹劾了。
叫太后难得露出凌冽的话语一提,皇后脸色发白,她始终不愿意去回想永琏之事。
那之后,皇上将所有服侍永琏的人都送进了慎刑司。然而最终没有审出任何异常,二阿哥就是得了风寒,然后发烧去了。
皇后信了慎刑司的话,她不能不信。
也不能去想,若是永琏养在她自己身边会不会得这一场风寒。要是去想,去后悔,会把自己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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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婴儿发出轻微的“哼唧”声,太后忙轻轻拍哄着。
皇后发现,太后手上没有护甲,且指甲也剪短了,连面上都没有脂粉,素着一张脸,哪怕显出了老态也不顾,竟是要亲手抱着孩子带孩子的样子。
皇后声音忍不住更咽起来:“皇额娘。”
太后叹道:“哀家原也拿不定主意,倒是那日贵妃和愉嫔在哀家那里,说起了有人偷偷给永琪喂点心,险些撑坏了这样的恶事,哀家才下定了决心。别的阿哥是别的阿哥,嫡子是嫡子。”
“行了,可别哭,月子里伤了眼睛。等你闲下来,倒是再给哀家添个孙子才好呢。”又加了一句“孙女也好。”
和敬不单单是皇上唯一的女儿,也是太后唯一的孙女,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
想想就不舍得叫她嫁到茫茫大草原上去,无奈她们后宫女人,哪怕是太后也做不了主,只能盼着皇上的心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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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亲手抱着七阿哥,又庄重地主持了七阿哥得洗三礼,六宫嫔妃,尤其是有子的嫔妃,再咬牙咬的牙根酸痛,都得堆着一脸的笑,备下厚厚的洗三礼。
太后皇上如此看重,纯妃、嘉妃酸过后,却有了另一种期盼:都盼着皇后不肯将儿子满月后交给阿哥所养育。
如果这样的话,她们也有理由向皇上哭求,把儿子也接到自己宫里养着。
皇后是后妃的表率,她违背了宫规,旁人自然要跟上。
谁料皇后一直没开口,甚至给七阿哥准备了人手,表明了满月后就要送到阿哥所。
嘉妃都忍不住了:“皇后竟然真的舍得!”
直到过了七阿哥的满月,纯妃嘉妃盼得脖子都长了,却见皇后处还没有动静去向皇上求情。
这一日,正是七阿哥该离了长春宫去阿哥所的正日子。
谁料七阿哥的队伍前脚刚到阿哥所,乳娘还没放下孩子呢,后脚太后就去皇上跟前要宝贝孙子了:“哀家年纪大了,就想着含饴弄孙,静心礼佛。七阿哥又是佛诞日出生的,可见跟佛祖有缘,皇帝若有孝心,就全了哀家的心意,让哀家养育七阿哥。”
皇上从来是以仁孝治天下,立刻表示,只要皇额娘愿意,不嫌劳累,尽管挑阿哥过去养。
为了表明公正,皇上还敞开了现在六岁下的阿哥:“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七阿哥永琮,皇额娘要是喜欢,都抱了去也好。”
太后含笑说了几句孙子都好的话,然后挑选了七阿哥,满意而去。
于是七阿哥的包袱都没打开,就从阿哥所又转去了寿康宫。
六宫嫔妃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但确实没人敢上去跟太后讲理,你为什么不守宫规。
因无勇士主动撩拨太后,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一贯是做戏要做全套的,在朝上还说起了此事,感动于太后礼佛的诚心,诸臣工自然附和。
礼部尚书又迅速上奏:今年嫡子降生,乃大吉之事,皇上既然免了天下钱粮,恩泽世人,何不再给太后加以尊号。
皇上表示:礼部很灵。
礼部做的入了皇上的心坎,旁人也不是大傻子。于是半月后,礼部还在无数浩如烟海的好字眼中,给太后挑那些意头好又不能跟先人犯冲犯忌讳的尊号时,两广总督的贺表已经到了。说是发现了‘荒地上一夜长满灵芝’这样的天降祥瑞,随贺表还附赠了一个红木匣子,里面装了一只上好的灵芝。
正巧夏子鱼在,一眼就瞧出,这灵芝年份可不是一夜间能长出来的……
不过他当然不会扫皇上的兴致,立刻表明,早已荒芜的土地骤然生出上好灵芝,必然是福泽降世的缘故。
两广总督打响了“祥瑞”的第一弹,之后各地都陆续的发现了祥瑞。
什么白鹿白龟的祥瑞,都多到俗了。出挑的都是别出心裁的,比如山东:人民群众发现了一段黄河水忽然变的清澈,泰山上发出了蓂荚。
不单如此,在山东烟台蓬莱仙岛,据说是始皇帝命人去海外寻找长生药之处,竟然出现了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