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对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知县的痛心疾首可想而知,他痛恨狐狸郎君残害自己的子民,所以不顾一切想查出那幕后真凶,但怎么也想不到,有的人并不去针对凶手,反而对准了受害者、同样也是他们的至亲骨血的人。
孙大爷白着脸,他慌乱的目光从无奇三人面上掠过,最终落在孙盤脸上。
作为孙家的掌门人,自幼经商的孙盤老太爷精明老练,虽然在这时候仍没有透出多大的张皇无措。
他锐利的双眼打量着无奇,蔡采石跟林森三人。
在他们进府的时候远远地乍眼一看,老太爷父子都以为身材高大气质略显沉稳的林森是三个人之中主事的。
可是攀谈几句,却是蔡采石最口齿伶俐,应对最老练,且又是蔡翰林的弟弟,所以理所当然便以为先前看走眼了。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果然看走眼,原来那个说话最少、身量最矮、相貌却如女子看着毫无威胁的才是三人之首。
老太爷经商一世,遇到过不知多少难缠的对手,自诩不至于在这三个黄口小儿面前落了下风。
但不知为什么,当他给无奇明粹的双眼盯着瞧的时候,心里居然莫名地有一点虚。
几十年商场上的历练,跟各色人等的周旋,经验丰富的孙盤向来对自己的眼力有相当的自信,什么人是什么性情,甚至来历、身份地位,他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是面对郝无奇,他忽然有种忐忑之感,因为他看不出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能看得出蔡采石的性情有点温吞的,虽然出身贵宦世家,实则涉世未深;
而林森孔武有力,看着有点唬人,但应该是个脾性耿直没什么城府的。
都是好对付的。
可郝无奇,因为相貌过于出色加上身材娇小,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蔡采石跟林森“罩下”的跟班,毕竟这些贵门子弟他也见识过不少,三人行,总有个最末尾的受气包。
孙老太爷本以为无奇就是那个跟班受气包,谁知道她才是三人之中最不可貌相的。
从无奇对着孙大爷问出了那句“小姐是你杀的”,这句话,就像是在悄无声息之间递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刃,孙家父子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刀尖一定戳在自己喉咙口了!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们开膛破肚,看个清清楚楚。
孙老太爷警惕起来,仍是镇定地笑笑:“我本来是好意相请,怎么无凭无据的就血口喷人呢?”
林森在无奇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身上的血就像是给点燃了的油一样,他的震惊跟孙家人差不多,但他的震惊是因为看到真相在望,恨不得立刻揭晓,一眼看到水落石出。
此刻见孙盤质问,他想为无奇“助拳”,但他的脑袋完全跟不上无奇的想法,就只能暴躁地撸撸袖子,做出一个摩拳擦掌的动作。
蔡采石看着无奇的脸色,却干脆放弃了插嘴,他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竖起耳朵听,事实上他很喜欢现在这一刻,就像是之前在国子监孙胥长家里,他虽不明白无奇叫自己打水做什么,却清楚她自有意图,只要他照做就一定不会失望。
他甚至有点期待跟陶醉地看着无奇。
果然,无奇淡淡地说道:“想要证据也很简单,只要让仵作查看姑娘的尸身就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您大概不知道,自缢留下的痕迹,跟他杀的绝不一样。”
“你……”孙盤皮笑肉不笑地欲言又止:“你这一番实在胡说,而且我家姑娘已经入土为安,光凭你三言两语就要把死人再挖出来?你未免太小看了我孙家。”
孙家在本地是很有势力的,这倒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无奇望着这个直到现在还在负隅顽抗的老家伙,她看得出这祖孙三代里,孙家大爷不是强势的性子,而且唯他的父亲马首是瞻,所以孙家姑娘的死应该也是这位老太爷做主,孙家大爷执行而已。
她转头看向旁边低头垂泪的孙佑:“我哪里敢小看孙家。除了尸首,自然还有人证。”
孙老太爷脸色一变,眼珠骨碌碌地在孙儿身上一扫。
无奇望着孙佑:“孙公子。”
孙佑抬头。
无奇问:“是你把孙家发生的事情……告诉的夏知县吧。”
孙佑先是一愣,两颗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什么?”孙老太爷显然没想到这一点,继而大怒地瞪向孙子:“你……”
面对老太爷的怒火,孙佑瑟缩了一下,然后流着泪跪在地上,他说道:“姐姐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为什么非要逼她死,我、我情愿不要这个功名……”
“吃力扒外的东西!”孙老太爷上前抡起胳膊给了他一巴掌。
林森见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急忙上前将他挡开:“你做什么?”
“混账东西,不孝子孙!”孙盤胡子颤抖着,孙大爷想来扶着父亲,脸色却丧魂落魄的。
蔡采石听到这里,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便跟林森低声道:“是不是因为夏知县知道了他们谋杀小姐,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将夏知县杀人灭口了?”
林森立刻接受了这个信息,当下迫不及待地大声喝问:“是不是因为知县大人知道了你们杀害小姐你们才害了夏知县?”
“什么?当然没有!”这次,孙大爷率先颤声否认:“知县大人不是我们害的!”
孙佑也满脸震惊地摇头。
无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