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不温不火地笑,不用了,估计爷去这一趟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不用多久就回来。
大管家踟蹰着,先生您还是带点吧,东家有什么重要的事交待也不一定呢。
黑眼镜把手里翻了一半的书丢下,冷笑道,我都乖乖呆在这儿了,还想怎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
大管家吓得脸都白了,不敢不敢,先生您好好休息,说完毕恭毕敬地倒退着出了房门。
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傻子。黑眼镜把完全没看的书盖在脸上,闻着上面淡淡的油墨味。
这是黑眼镜生平第二次坐飞机,上一次还是好几年前和解语花去的四川。用的依旧是那张假身份证,因为黑眼镜坚持不肯摘墨镜,那上面的照片是解语花找了一个和他相像的人拍的。过安检的时候黑眼镜依旧不肯摘墨镜,闹到保安和地勤都过来了,黑眼镜才突然把镜片往下一拽,四只黑黢黢的眼珠子立刻吓得旁边的女乘客尖叫出来。黑眼镜不慌不忙地把眼镜重新戴上,后面的解家医生已经被他折腾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只能走上来勉强又是赔笑又是道歉,最后在所有人怜悯的目光下,黑眼镜面带微笑、晃晃悠悠地过了安检。
出了虹桥机场,就看到一个醒目的络腮胡老外站在候机大厅,解家的医生赶紧迎了上去。黑眼镜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冷冷笑道:“看来这位,就是花儿爷要我找的‘重要人物’咯?”
解家的医生擦了把汗,小心翼翼说:“先生,这位是克鲁斯教授,德国的眼科权威……”
那老外用一种看实验室标本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着黑眼镜,伸出一只手,嘴里叽哩咕噜了几句外语。
旁边的翻译说:“克鲁斯教授说,很高兴认识你,他听说了你的情况,希望可以帮助你解除痛苦,并且希望对您的治疗,在以后的医学界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黑眼镜抱着胳膊,看着那只伸向自己“友好之手”,一动不动。
克鲁斯的脸色立刻臭了起来。
解家的医生脸色白了,凑到黑眼镜耳边小声说:“先生,东家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请来,这老头架子可大了……”
黑眼镜的喉咙里却憋出一丝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怪异声音,像是忍耐了很久,最终难以自制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要做的事,同样很重要……
“别让我操心。”
解语花犹豫的眼神,历历在目。
小九爷的这个套,实在是设得非常拙劣,就算黑眼镜自认智商不是特别高,也能一眼看穿。又或者说,解语花根本就懒得设套,因为他说的话,黑瞎子没有不听的。这样遮遮掩掩,只是因为“不要跟我去四川了,先治好你的眼睛”这种话,他实在没有办法当黑眼镜的面说出口。
怜悯和施舍,会像一柄利剑刺伤那个男人。解语花比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他说不出口的,就直接付诸行动了。
克鲁斯疑惑地看看翻译,又看看抱着肚子大笑的黑眼镜,脸色渐渐变为鄙夷,又咕噜了几句外语。
那翻译冷笑道:“克鲁斯教授说,他觉得这位先生需要看的不是眼科,而是脑科,当初解先生请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这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嗯嗯嗯,你们说的没错……我是要去看脑科……你说呢大夫?……”黑眼镜一边大笑,一边拍着解家医生的肩,后者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几乎无法承受,顿时惨无人色。黑眼镜怒了,这光景没有人见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克鲁斯和他的翻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克鲁斯对翻译说了几句话,翻译便一本正经地说:“为了来中国,教授推掉了两个非常重要的国际学术会议,这笔损失,你们无法承担——”
他的后半句话死在了肚子里,因为他看见那个戴墨镜的疯子,微笑着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对准自己的脑袋。就算不是真枪,依旧叫人浑身一个哆嗦,一股寒意顺着眉心而下。
“放你的狗屁。”黑眼镜微笑着说,像一头危险的野兽,“爷玩够了,没时间听你废话。”
解家的医生已经吓得快站不住了,硬着头皮上去:“先生,这是东家的吩咐……”
他的后半句话也死在了肚子里,因为黑眼镜的另一只手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
从刚才就在关注这里的机场保安立刻一拥而上,却没人敢接近。
“先、先生……不要冲动……”医生从喉咙里憋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黑眼镜现在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的死神的微笑,只要手上再使一点力气,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就能分家了。
克鲁斯从惊吓中稍稍恢复过来,一个激灵刚想跑,黑眼镜就把食指对准了他的眉心。血肉之躯,却比黑洞洞的真枪实弹带来更大的压迫感,克鲁斯的腿软了下来,瘫倒在地上。
黑眼镜微笑着转向解家医生,稍稍松了松手劲,柔声问道:“……花儿爷呢?”
他只知道解语花要去四川,却不知道去哪里。
医生从窒息中获得一丝宝贵的氧气,嚅动着嘴唇:“……东家……和……小三爷……去了……四姑娘山……老九门的……”
“小三爷?”黑眼镜一怔。
“吴、吴……”
第三十五章
黑眼镜的表情突然明亮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吴邪?……吴邪??……哈哈哈哈——原来是他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