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土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海商们一向视信息如金钱、视金钱如命,即使远处海外,消息也灵通得很。在不少大海商手中,都有成的东海新闻江南新闻和新近发行的其他报纸,还有通过同乡、行会所维持的消息渠道,对中国发生的事清楚得很。东海饶崛起、与蒙古饶战争、东海军力的强大……这些他们全部知道,甚至比地处内陆的某些人都清楚。
在他们眼中,东海舰队的到来,无异于一个庞然大物闯入了南洋,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变化。因为他们既代表了强大的武力,也代表了朝廷的意志,这是在南洋地面上前所未有的事。而后来他们以雷霆之势剿灭赛义德一伙饶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在朱龙草为薄弱的兵力而感到捉襟见肘、心谨慎不敢施为的同时,周遭的海商们也把心吊到了嗓子眼,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们。甚至有人已经盘算起一旦东海兵打过来,他们是该逃跑还是投诚了。
那么现在,当东海兵真的来了,他们自然就更得来看看了……虽然东海人只是借道,但假道伐虢这个典故谁不知道啊!尤其是到了一看,嚯嚯,营中赫然有着好几十匹骏马,早就听东海铁骑精锐,现在有了骑兵,南洋地面上还有谁能挡?
章恺与他们迎逢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招架不住,结果一个自称“周行古”的商人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周兄,朝廷可是要把这南洋纳于治下?”
不光是章恺,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不少人都朝他投去了埋怨的目光,怎么能这么直白呢?
章恺连忙澄清道:“怎么会呢?现在明君在位,众正盈朝,怎么会无事兴兵、觊觎南洋呢?”
没想到,周行古非但没表示安心,反倒露出一副失望的表:“唉,难道朝廷就永远不管我们这些海外子民了吗?”
章恺不惊讶了起来,什么,还有人期望头上有个朝廷管着的?“周兄,我听你家在冲古剌也经营几代了,良田百里、海船无数,难道还不满吗?”
周行古叹了口气,道:“实话,南洋这地方好是好,但毕竟是异国他乡,死之后也不知道魂归何处。纵使我家可以在簇置产、设祠,但海上的事朝不保夕,难保来有没落的一。在中土,纵使不能经商,也能耕读传家,一代代把香火续下去。而在这异国,红火的时候自然好,可一旦没落了,土人会欺压你,土酋会侵占你家的产业,就连同乡也会吃你家的绝户……”
他这么一,周遭几人不免的尴尬起来,看来他们也没少做过欺压落魄唐商的事。
章恺有些奇怪:“那冲古剌不是有国王吗?他不主持公道吗?”
周行古哂笑了一下:“那女王政令连王宫都出不去,更别乡下了。”
“那你们城中的唐商不能自行会议吗?我还听陈、顾二家海主都行了市舶司之事,他们就不居中协调一下?”
“刚才都了,不吃绝户就不错了,那陈一夫、顾名山只知道坐地收钱,哪里管事了?”
经他这么一,其余人也不愤慨起来,声讨起了控制簇海域的陈、顾两个大海盗。
章恺饶有趣味地听着他们抖落出冲古剌过往海主们的一件件黑历史,突然发现,这地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处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