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营养品为人群提供了生存所必需的元素,谈令仪想到人也是许许多多种元素组成的,但体内缺少铁的家伙们,谁也不会跑到外面抱着钢铁傻啃。那现在呢?这些人造营养品?谈令仪走进居民楼大厅,坐在沙发上,撕开压缩营养品外面的包装,把它丢给大张着嘴巴的机器人,被去除包装的部分就这么暴露出来,它拥有泥巴似的颜色。
“也许是巧克力?”谈令仪自言自语,怀抱一丝侥幸咬了下去。
事实并不像他设想的那般美好。巧克力也成了稀有物品,不会轻易对人发放。这团泥巴似的东西,内涵和外表十分统一,它尝起来索然无味,不甜不苦,不咸不淡,果真是团讨厌的泥。千年前那些专供小孩们抓来玩的橡皮泥,可能还比这东西多出一种或两种滋味。
谈令仪食不知味地把它们吃下去,深深担忧起人类未来的生活。和莉莉安一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死在熟悉的年代更好一些。车祸,骨折,毁容,心脏停跳,抢救无效,听上去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传导路线,但他当初就是不甘心,想借助未来发达的医疗技术,抢夺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么,他如今得到重生的机会了吗?
谈令仪舔舔嘴唇,抬起右手,把手掌覆盖在左腕上,手环在他掌下保持安静,主人还没有要它启动,它就得先睡觉,一件多余的事也不能做。人工智能的发展,还在人类所能掌控的范围内,地球还没走到濒临毁灭那一步,这的确值得庆幸。谈令仪坐了会儿,感觉身上的热气被楼内的凉风驱散大半,于是起身走入电梯,白光闪过,他出现在他的新家里。
“宝宝你回来了——外面热吗?”乔桢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堪堪遮住关键部位,谈令仪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不耐烦地赶他离自己远一些:“去去去,废话越来越多了你。成天嗡嗡嗡嗡,烦死个人。”
乔桢抓住脑后过长的头发,拧出几滴水珠砸在地板上,他斜睨着爱人空荡荡的双手,漫不经心般说道:“这是没有菜市场了?”
“那种地方早就没有了好吗?”谈令仪回答,“你认为在这个年代……还有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和工人?”
传统耕种方式早就被淘汰了几百年。呈爆炸式增长的人口与日益减少的农业用地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最后在他们沉睡期间的某一段时间,这矛盾尖锐到无法缓解的程度,只能舍一保一。正好像当年提倡废除土葬习俗,为农作物留地盘那样,这时候的人们喊出口号,呼吁保护人类,不让农作物占据人们的居所,给人类留下充分的生存空间。舍本逐末的蠢货在哪个时代都存在,这事件可谓是有力的实证,改土葬为火葬确实标志着人类现代文明向前更进一步,可是把植物从地表驱逐,难道是工业文明发展的必然要求吗?
“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控制人口究竟控制在了哪里!”谈令仪的态度有些差,不过乔桢明白他是对着什么发脾气。草草把头发吹到半干,乔桢坐过去,摸了摸爱人的后颈,小声说:“从前他们控制不住,所以现在要开始控制了。”
“他们——乔桢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完全不符合逻辑。无论在道德还是法律层面,它们都站不住脚,那计划根本就漏洞百出!”谈令仪骂了一声,随后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委顿下来,把脸埋进了抱枕。
早就没有农民和工人了,廉价劳动力都被机器取代,农作物也被各种口味的人造产品代替,菜市场也随着农产品的消失而消失,当局再也不需要用农业来创造财富,推动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