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皇甫翟闭上了双眼,脸上竟然浮现一丝极为不忍地痛苦之色。
“哗啦啦~”
就在这时,整座正厅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陈方达等人赶紧回头望去,但见偌大的正厅竟然瞬间坍塌,隐约传来一片凄厉的哭喊声,渐渐的在整个要塞上空蔓延开来……
“那是……”
“哗啦啦~”
不等陈方达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房屋坍塌声传来,最后再整片要塞之上悠悠回荡……
原来所有房屋的主梁全都被人暗自动了手脚,坍塌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动静而已……
“啊~我的腿……”
一座房屋之内,十几名正在休息的流贼被坍塌的房屋压在瓦砾之中,其中一名年长的流贼双腿被倒落的房梁活活压断,脸上满是灰尘混合血渍以及扎入脸颊的木屑,不停痛苦的哀嚎着,在他身边,躺着几名呼吸逐渐开始微弱的同伴,以及当场被砸裂脑袋的尸体,场面是异常凶残血腥……
“救救我~噗~”
另一座倒塌的房屋之下,一名流贼被砖石覆盖,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嘴里不停吐着浓稠的血液,试图向周围同伴求救,然而传入耳边的都是与他几近相同的哀嚎声……
而在另一片倒塌的厨房之内,几名流贼脸上被滚烫的热水烫的是皮开肉绽,在满是砖瓦的石砾之中打滚凄喊……
整座要塞瞬间变得如同地狱一般,到处都是混乱的身影来回跑动,到处都是惊恐至极的面容闪烁,宛若一副末日来临时的景象……
“墨家钜子!”望着这一幕的陈方达冲站在土墙之上的皇甫翟泣不成声的厉吼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视同仁的舍得么!你好残忍啊!”
皇甫翟默默地望着神态疯癫的陈方达,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不发一言。
“拿弓箭来!”
陈方达一声怒喝,取过一名流贼身上的弓箭,搭箭拉开满圆对准了皇甫翟,眼中的凶芒如潮水般涌现,誓要一箭将他胸膛贯穿。
“你想杀我么?”皇甫翟对此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望着陈方达问了一句话。
“你说呢!”陈方达咬牙切齿的回复道,“什么尚同尚贤,什么非攻兼爱,全是骗人的把戏!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皇甫翟将手中羊脂火把向外一摊,淡淡地对他说道:“既然想杀我,那就尽管松开弓弦,其实,我比你更想要死……”
“咯吱吱~”
陈方达望着皇甫翟淡然的神情,开弦的手开始轻微抖动,扭曲的弓臂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啊~”
“嘣~”
“咻~”
忍无可忍的陈方达咆哮一声,松开了紧绷的弓弦,但闻一阵轻响,弦上的箭矢带着破空尖啸,直扑皇甫翟而去。
而皇甫翟却静静地望着那支羽箭射向自己,身形依然保持着原来姿势,一动不动……
“呼~”
箭矢几乎擦着皇甫翟的脸呼啸而过,带起他手中羊脂火把上的烈焰一阵剧烈抖动,箭差三寸,皇甫翟依旧安然无恙立在原地,甚至眼皮也没曾眨一下……
一箭落空,陈方达无力的垂下手中步弓,黯然地问道:“告诉我,墨家钜子,既然你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切,为何又要来见我?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是在嘲笑一个失败者么,如果是这样,我会更加看不起你……”
皇甫翟眼中闪现一丝同情和不忍,轻声说道:“因为,我想记清楚你的脸,每一个因我而死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我都要牢牢记住,这就是墨家一视同仁的不舍……”
话毕,皇甫翟对陈方达微微欠身一个鞠躬,似乎在感谢他的不杀之情……
“墨家理念,百姓为先,钜子,今日我放过你一命,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而是希望你能多为这世上受苦的百姓好好想想,我和我这上万兄弟都在地下看着你,莫要让我们失望啊……”
陈方达说完这些,猛地拔出腰间利刃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一片激荡的血弧顿时在土墙之下喷溅而起……
“陈将军,保重……”
皇甫翟低头默默说了一声,随后手中羊脂火把往地上一丢,瞬间火势如同火龙在土墙之上蔓延开来……
而皇甫翟走到垛墙之上,双臂一展,纵身一跃……
“快接住先生……”
早已在要塞墙边等候多时的窦隽,立刻命一群人稳稳地接住了飘落的身影……
皇甫翟一落地,窦隽赶忙上前问道:“皇甫先生,无恙否?”
皇甫翟摇摇头,然后说道:“窦将军,要塞已乱,等内中火势平熄之后,你就自行决断吧……”
说完,他取过那面铜镜,从怀中掏出镜布,仔细的擦拭起来,清逸的身姿轻微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