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心存死志,早已置之度外,我谋下如此大案,早已不求苟活!你说能让我活,可笑!”
戴望凑近他的脸,单手重重地拍击着自己的胸口:“先生刚才那番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钟鸣鼎食者,世袭食邑者,据田免赋者不事劳作,形同蛆虫,他们不但靠我们这些百姓种田养活,还靠我们这些良家子当兵保护他们,可是他们却反过来杀我父兄,淫我妻女。”
“我戴望一生庸庸碌碌无才无能,十七岁在家乡重伤富家子,父兄为使我免遭流放,倾家荡产送我至碛西做长征健儿,从军十二载,我毙敌数十余人,却由于种种原因未能获得功勋,只换得一身伤痕回乡。却得知家人被县中豪富逼迫杀死,拼尽全身气力为他们报仇,然心中怨怒依然不能平息,所以才跟着箫规来到京师炸长安,杀圣人。今先生一番话竟使我茅塞顿开,再无苟活之意。原来从古至今富贵者多生,贫苦者绝嗣,辛苦种田者活活饿死,不事生产者脑满肥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先生能盘算出如此机巧大谋,乃天下之大智者,应该活着。我知道李将军渴慕你的才华,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定能想办法把你运出长安,也能让你的才学不至于空耗费。我想做一回徐宾,哪怕是死去的徐宾,就算变成炭焦让足以让圣人诸公惊恐震慑!望徐公成全!”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朝徐宾施以一拜!
徐宾双目眦出,惊骇难信,脸上泛起了一层黧黑。
“从今天起,你做戴望,我做徐宾,在这之前,我们互换衣衫、甲胄,我也要烫伤你的脸。”
……
“徐宾!”张小敬推了数下门扇没有推开,陡然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李嗣业与他一起发力猛撞,将隔扇的方格子撞得碎裂,却见一个身披甲胄满脸油脂烧灼的人被一脚从墙角踹出。
墙角那人已经用火折子点燃了绑在身上猛火雷捻子!
李嗣业顾不得辨认是谁,连忙拖着脸庞糜烂的戴望冲出隔间,而外间此刻也是熊熊大火。张小敬拉着圣人往门外冲去,回头喊道:“走这边!”
李嗣业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好拖着戴望往地道中钻,他跳下暗道盖上木盖,拖着他向前疾奔。头顶上的爆炸声已经轰隆响起,火浪冲碎了入口处那薄薄的木板,灼热的气浪推着两人将他们抛倒趴在地上,身后的暗道正在爆炸声中噼里啪啦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