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小组又商量了一下,李嗣业想出一个较笨的法子,往下游处跑远路,避开驻扎在河岸边的突骑施军队,同时寻找较浅的水面渡河。他这样判断是基于碎叶川为内陆河,源头在雪山之上,终点在西端的沙漠之中,应当是越到下游水流量越少。
这就需要众人用两条腿跑路了,为了使行动更快一些,李嗣业下令众兵卒卸下甲胄叠放在马背上,小跑急行军。左右厢纷纷效仿,四个时辰跑出了八十里地,终于在下游找到一处可以跋涉渡过的河滩。
此刻天已经微微发亮,河面宽阔宁静,虽说是可以跋涉,但水面依然能淹过人的下巴,牦牛矮马等牲畜则被完全淹没,唐军用刀刺臀部等方法硬赶着这些牲畜下水。
李嗣业骑在马上,双腿浸泡在水中,水面差一些与马背齐平,仿佛在水面行船。多数兵卒的干粮袋被水浸湿,这将意味他们没有了可撑四十天的干粮,预先想好的计划永远赶不上事态的变化。
安西军全部渡过对岸后,经过了简单的休整。夫蒙灵察下令立刻朝上游处行进,朝突骑施军队发动进攻。
马磷感觉不妥,向夫蒙灵察进言说:“我军连夜赶路,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将士们疲累不堪,贸然出击只怕不能取胜。”
李嗣业也有这样的担忧,只是有人替他先说了。
夫蒙灵察却有自己的理由,他对众人说道:“敌军尚不知我军已渡河,尚在上游监视河面,趁这个机会绕到突骑施人的背后,打他个措手不及取得胜利,我们才可安心休息。”
又是近百里的行军,这次是王正见的两千轻骑在前方为先锋,远离了河岸朝着敌军的扎营地扑去。
下午时分,骑兵军的先头部队来到了两座山丘的盆地上方,遥望突骑施的人营地扎在河边,河的对岸正是他们昨夜的起点,安西军等于是绕了一个大的圆圈,来到了敌军的背后。
夫蒙灵察亲自在山头上坐镇,命令王正见率骑兵军冲击敌军营地,其余人等排成长蛇阵拦截溃敌。
王正见将军手执马槊立在骑兵阵前方,盆地中只有一丝微风,槊首的长缨在风中轻轻摆动。他的麾旗插在背后,槊锋向上挑起,快而锐利地喊了一声:“杀!”
两千轻骑结成了锋矢般的三角形,沿着山坡向下冲锋,盆地间似乎只有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骑兵军如同一道翻滚的泥石流,朝着敌军的营帐冲去。
扎在盆地中的是莫贺第三子阙啜所率领的三个埃斤部落,有九千多人。阙啜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河边,致使营地后方空虚,甚至没有设拒马和排墙。
……
阙啜正坐在帐中饮酒,听到沉闷雷声的马蹄声,慌忙掀开帐幕跑出来。
一名奔跑中的兵卒连毡帽都颠掉了,扑跪在他面前喊道:“特勤!安西军从背面杀过来了!”
“啊!什么!”
他惊怒交加,抬腿踹了兵卒一记窝心脚:“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报!”
“快!快!河边的人马都撤回来,快迎敌!”
兵卒捂着受伤的胸口离开,许多人正在逃窜,阙啜大声责骂拦阻,不见成效后拔出佩刀捅杀了一个人。几人被恐吓折返回去,但安西军骑兵已经贯穿了整个军营,锋利的长槊又把他们逼逃。
阙啜踉跄地跑着,对营前巡游的骑兵喊叫,他们纷纷拨马回营杀敌,宛如在满锅的沸水中洒进了油星,掀不起多少波澜。
这时迟,那时快,王正见的槊锋已冲入敌军营帐之中,朝着迎上来的敌军一个猛戳,槊首上糊满了鲜血。其余骑兵从营帐之间的空地穿过去,攥着长枪刺向逃窜的敌军,突骑施人顿时大乱,多数人像没头苍蝇似的往河边逃窜,遇到阙啜特勤跑到河边组织回来的骑兵,又折返回来杀敌。
军队的溃败之势一旦形成,除非神仙才能够逆转,况且他们从一开始便被安西军冲了个蒙头转向,多数人已经开始四处逃窜躲避追杀。
安西军步兵结成的长阵已经尾随着骑兵杀入敌营中,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稳步前进捕杀猎物。他们深入营帐后,迅速散为以什为单位的小组,四人持刀盾三人执长枪,三人持弓弩。四张盾牌并排向前压迫,长枪架在在盾牌上,但凡敌人挥舞着长短兵器上前来攻,刀盾兵擎着盾牌撑住,长枪狠扎过去。弓手负责远程打击,处理从两侧攻过来的敌人。这套十人组合的战法已经刻到了他们的骨头里,机械的杀戮伴随着战场的紧张感。
“杀!”
一个突骑施骑将不知从那里冲了出来,居高临下挥舞着手中的长梿伽,这种兵器似双截棍一般,是能够打中盾牌后面的兵卒的。其中一名兵卒的尖顶盔被梿甲打飞,头上溢出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长枪兵们抬枪去刺,却被这人挥舞着链枷荡开,三名弓手拉满了弓弦连射四五箭,全部扎在此人的胸口上。
但这骑将外披锁子甲,内层套着三层皮甲,箭矢看似扎在上面,却不能入皮肉。他挥动着梿伽逼得兵卒们连连后退,又将一名持盾兵卒打得头破血流,悍勇至一时无人能够匹敌。
骑将的背后陡然闪起刀锋,一把陌刀横斩而过,鲜血喷涌使其脑袋从脖子上搬家。李嗣业一把揪住了他的辫子,右手提着刀骑在马上,将这头颅扔到兵卒们脚下。
“这是个百夫长,送给你们了!”
几人正欲拜谢,李嗣业已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他随着追击的兵卒们一路杀至碎叶水边,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