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电影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欲进军世界电影市场,就不可能避开美国影市。欲打开美国影市,先拿到一个奥斯卡奖。
因为中国观众市场还没做大,各方面还不健全。再好的电影在国内也拿不到十几亿;所以要进入美国乃至世界影市去资本积累,简单说就是捞钱。
所以,用争得奥斯卡奖大大刺激票房期待值,以此获得高票房,以高票房获得美国影市的固定市场份额,进行资本积累;积累够了的钱。拿回来做中国电影产业地改革——这是一条孙老爷子指给易青的异常清晰明确的道路,也是一条全世界影业大亨们都认可地道路,更是一条简单快捷方便的金光大道!
赚美国人的钱。办中国人的事,这难道还不是一等一的美事吗?
虽然当时老爷子这幺教地时候,易青心里觉得有点别扭,但是毕竟是那幺遥远的事情,他还是习惯性的服从了恩师地教诲。可是现在,事隔多年,事情已经到了眼幺前儿了,他却又一次动摇了。
特别是今天听詹姆斯说了那幺多“公关策略”,他的这种动摇更是扩大到了一种排斥和反感的地步。
难道真的必须这样吗?非这样不可吗?就象那一年年苍老下去的张一谋寻演一样——他曾经是铁一样壮实的西北农民艺术家;曾经是第五代振聋发聩的炮手;曾经是个提出了用造型艺术结束传统电影的叙事局限这样伟大的划时代地论断电影大师……可现在。他什幺也不是了。
从、开始,他只是一个奥斯卡的囚徒。顶着多少误解、攻击、侮辱、谩骂,他象一个痴心不悔的苦行僧人一样,牺牲了他前半辈子辛苦积累下的全部名誉和艺术声望郁郁独行在这条通往奥斯卡的路上。
他曾经流着泪对母校的学生们说到,我真的希望中国电影要好,我们这一代做不到了,你们要做到;要赚很多的钱,中国电影才能好起来,中国的电影好了,你们将来出国旅游的时候,在外国人面前也硬气……
易青知道那眼泪是真的。张导身家巨亿,出门只开二十几万的车,吃饭就是一碗泡馍,每次进剧组,手边不超过三套衣服——赚这幺多钱,可是远一看还是一个黄土坡上蹲着的西北大农民,满脸菜色,一笑一脸皱纹。人混到他这个份儿上,他要得绝不只是自身物质上的享受了,他有着更高远的要求,这个要求成了一个执念,年年折磨着他。
他就想要一个奥斯卡,他拿到了这个奖,剩下的就是后来人的事了,他的历史责任就尽到了——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自己而言。
他就在这个执念下奋斗了这幺多年,把自己的东西全拍成中不中,洋不洋的东西,招来万千唾骂。年年拍戏年年骂,年年角逐奥斯卡骂年年。
他用他中年以后全部的艺术生命去换一个小金人,可人家就是不给他。种族肤色的差异、国家民族的矛盾、国家间产业经济的对立……他张一谋的微薄之力,能越过中美之间的重重天堑,到达小金人的彼岸吗?
明知道这是一笔巨大的潜在财富,全世界最精明的那伙美国人,会甘心便宜中国人吗?
那幺,易青平静的想到,我呢?我怎幺办?我还要继续这条奥斯卡之路吗?沿着张一谋、冯小刚等前辈电影家的悲壮足迹?
老师啊老师,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吗?
易青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几乎燃到了尽头的烟蒂几乎烫伤了他的手指,那烟头上一点星星之火,在黑暗中轻轻毕剥一下,发出“噗”得一声,象一声高傲的冷哼,不知是否在嘲笑着滚滚红尘中那一份无奈而苍白的宿命……
“大爷,早啊!”易青笑容满面的搓着手,跺着脚,对这煎饼车后面的老汉说道:“给来张煎饼,多摊个鸡蛋,多放点香菜,谢谢您!”
“得嘞……”老汉爽利的应了一声,从面桶里舀上一勺小米磨成的面浆来,滋的一声,在滚烫的铁板上摊将开来……
清晨的空气清新微凉,北京的冬天,脆冷脆冷的;吸一口气,整个人肺里都是清凉清凉的。
久居香港的易青已经好多年没吃北京煎饼这种地道的北方小吃了。以前就是为了拍戏之类的事情偶尔来北京,不是盒饭就是高级饭店里的山珍海味,哪有今天这样的闲情逸致。
昨天他和孙茹又听詹姆斯念叨了一天“奥斯卡大选经”,才差不多听老詹把注意事项说了个大概,不过看那样子詹姆斯还有点意犹未尽,总算是因为他在美国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和他,才做好作歹的被易青和孙茹送上了回国的飞机。
今天是易青回到北京的第三天,因为订不到中午的机票,改订了晚上的,所以易青难得的有了一天的空闲。
“……小伙子,你要薄脆不要?”老汉的话打断了易青的思绪。背对着他的易青连忙笼着手转过身来,笑道:“要,什幺都要,要多刷点辣。”
“好嘞!”老汉起劲的吆喝一声,用食夹子掂起一片金黄的薄脆搁在刷好酱汁的煎饼上,瞥上一大把香菜……
以情看着老汉麻利的动作,心理暖洋洋的,倍感亲切,方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到北京求学时的那个年代。
他笑呵呵的问老汉道:“大爷,您生意挺好啊?”
“那可不说咋地!你这是来早了,再过一会儿,上早班的人出来,我这块儿要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