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看向成是非,然后问道,
“小非,如果给你一身本事,而你吃不饱饭,没办法,你会怎么做?”
不等成是非回答,他又问道,
“如果你的本事不足以逃脱官府的追查,而偷东西,更不容易被发现,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没有本事,偷也偷不了,就剩一身力气呢?可没有田给你种,你会去要么?”
成是非没有回答,但他自己在思考。
元夕说道,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去做那大家都为之唾弃之事。而当别无选择的时候,便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可是一旦步入那一步之后呢?心中会如何想?会不会有一次之后再有第二次?久而久之便是习惯了?忘记了心中的愧疚与不安?那陈岁岁,我相信他的内心里是很抗拒这件事的。”
张仲谦接着说道,
“确实如此,当他说出那个借字的时候,对他而言其实比上一个要字要好上许多。小非,你也许觉得于我们而言,借和要好似一样,可是你细想一下,咱们平南城中的乞丐是如何乞讨的?古人有不食嗟来之食的典故。人呐,都是有自尊心的。光是一个‘借钱’二字,那陈岁岁说出来是何其艰难。在自尊与母亲的病重面前,他选择了退让。所以我借钱给他,便是救急。小非,给与借是不同的,虽然我的的确确没想着他能还,或者要他还。”
成是非想到元大哥与陈岁岁的对话,然后抬头问道,“元大哥,你是不是想要帮他来着?”
元夕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不过是在讲道理罢了,我认识他了,便可以借钱给他,至于要不要他还是我的事,他想不想还,是他的事,对吧,张公子。”
张仲谦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块树皮说道,
“这个特殊的借据我还得好好保存着。”
成是非一脸不解,开口问道,
“姐夫,怎么?你还真打算回来的时候管他要钱?”
张仲谦笑道,
“当然不是,咱们归来的时候,哪有时间去什么陶家堡,还不够费时的呢。之前我说过,商人重利,事实上,对于商者而言,信才是最重要的品质。但凡做买卖的,都爱与诚信者打交道。这样才能你来我往,互惠互利。而失信之人,可能一时占得蝇头小利,其实是有失人心,做不成大买卖的。这张借据,算是一个信的凭据吧,是他陈岁岁的信,更是我张仲谦的信。”
元夕看了张仲谦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对他的好感,更提高了几分。
如果张仲谦仗着家中富裕,直接对陈岁岁说,不必还了,没多大的事,同样是在做好事,善事,但是在元夕看来,远远比不上接过来一个看似无用的借据。
愿意多考虑一点的善意,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元夕相信那个叫陈岁岁的少年。
车队继续前行,那个名叫陈岁岁的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陈岁岁一路向龙江镇跑去,母亲的药方一直揣在他怀中。
以他的脚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龙江镇,打听到了药房的位置,他飞奔而去,进了药房按照方子抓了药,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借之银有三两七钱之多,而抓药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小心翼翼地把找回来的银钱装回破布缝的小钱袋子里,陈岁岁拎着几包药赶忙往陶家堡奔去。
快到了庄子,他才放慢速度,按照常人奔跑的速度向着家中跑去。
按照庄子里老郎中的说法,母亲是劳累过度,外加一些妇人的内疾,又没有及时调理与治疗所累及的。
好在现在的时日,田里的农活他与爹爹能一起多干些,母亲在家中也是闲不住,除了做饭之外,还时常洗洗涮涮的。
这让叮嘱母亲这些洗涮的活计交给他来做的陈岁岁又气又无奈。
推开木门,走进自家小院,他来不及歇息,便直奔伙房,一边翻找一边喊道,
“娘,娘,咱家那个熬药的罐子放在哪儿了?”
正在里屋给自家男人缝补裤子的陈母听见门响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向外走去。听见儿子的喊声,她便放慢了步子,不然太急着走上几步,她又要喘上好一会儿。她扶着门框,冲着伙房说道,
“别急,就在碗架子那边,慢点儿哈,别把碗给碰碎了。”
一阵翻腾的声音传来,不放心的陈母慢慢走到伙房门口,刚好看见儿子举着个熏得黑黢黢的罐子问道,
“娘,是这个吧!”
陈母点了点头,陈岁岁去水缸中舀了些水,刷一刷这满是灰尘的罐子。
红泥做的小火炉中塞满了柴,药罐子坐在上面,草药与水咕嘟咕嘟在罐子中翻滚着,陈母告诉儿子岁岁捡出几块柴来,用水浇一下,做成木炭。
她告诉儿子,熬药急不来的,要文火慢熬。
陈岁岁一边看着药罐子,一边给母亲讲述着自己的钱是从何而来的。
但是他有一点没有告诉母亲,便是他最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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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立在袁秉德身前,躬身低头,
“大人!”
袁秉德看着这个只露出一双眼睛之人,问道,
“方才何欤来的时候,可曾发现你的存在?”
那人说道,
“小人有独门屏息之法,自信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便是玄一门的掌门来了,也未必会发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