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圣人道,食不言寝不语。”虞荣英阴着一张脸,他也是真受不了了。
“圣人?你我又不是圣人!”荣安笑。
“这一点,我同意安儿。”
虞博鸿插话进来。
“府里一向冷清,所以你娘才把大伙儿安排到了一块儿吃饭。为的就是热闹,若不说话,何来热闹?若不说话,何为团圆?咱们周人,不但有礼教文化,也有酒桌文化。宫宴也都图一个热闹,是不是?那些夫子就会些狗屁大道理,再有威名的那些夫子真要见到君主了,哪个不是摇头摆尾,哪个不是酒肉穿肠,哪个不是夸夸其谈,哪个不是酒席饭局里话最多的那个!所以,都是扯淡!”
“……”荣华刚回来,听了这话又急了。她下意识就猜测:爹是在指桑骂槐?是在暗骂外曾祖?他这么说话怎么行?这话传出去,还有哪个文官愿意支持她?她还要当皇后呢!
一着急,一跺脚,她便又呛到了,一咳便再不停,反而惹了虞博鸿一瞪眼。
“怎么?荣华荣英你们那都什么表情?不如问问你们娘?今日是不是她说要热闹才准备的这顿饭?”
廖文慈头疼已经发作一会儿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是!荣英,你爹说的是。娘也同意爹的说法。”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忍!忍!
虞博鸿哼到:“爹是真看不惯所谓的圣人言行。十句有八句带虚伪,还有两句不合事宜。都是闲的,让他们都去边关待两年,保管规矩都扔一边去。”
“爹所言极是!”荣安附和。
父女俩越是一唱一和,桌上其余人便越是味同嚼蜡。特么,逼着吃,逼着吃完,还不能吃太快。非但如此,还要逼着一道陪聊,一道热闹?一道听他们大放厥词?吃顿饭,怎么就那么难?
“不过,荣英,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多说一句。”
荣安又一点名时,廖文慈母子和荣华手上动作整齐划一停下,一道看了来。
三人的紧张模样,再次逗乐了荣安。
“荣英你文韬武略皆精通,这是大好事。可你也不小了,应该明白鱼和熊掌焉能皆得?你终有一日,须得在文和武之间做出选择。可你心里有圣人言,又连吃饭都还想着夫子给的课题,是不是已经决定要从文了?但咱们虞家是世袭的武将家族,这……”
气氛又凝固了。
这一次,连虞博鸿的筷子都停住了。
荣安看了他一眼。她就不信,爹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都在回避,那就她来提!廖文慈要给自己和老夫人找事做,那自己也能给他们找些事!虞荣英若言明选文,那将军府势必要重寻接班人。若他表示要继承军衔,那还读那么多圣贤书做什么?
这本身就是一组矛盾。
“安儿说的极是。我如荣英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和准备从军了。”虞博鸿蹙眉喃喃。
廖文慈面色又黑了几分。
她听到身边的荣华咬着牙,挤出了几声低骂:“瘟神”,“果然瘟神”……
“老爷您忘了,荣英是要入宫陪读的。陪着皇子,自然是要文武全才。将来如何,这会儿还不是考虑的时候。荣英还小呢!”廖文慈好言解释。
“可若等个十年二十年,荣英才说不愿从武,那咱将军府……岂不是没了?”荣安的这一句,让虞博鸿筷子都掉了。
“名衔没了,祖宗基业也等于没了。将军衔到爹为止,爹岂不是成了家族罪人?将来如何面对祖宗?爹岂不成了不孝?”
这顿饭的氛围一落再落,若是能丈量,这会儿只怕是落到水平面以下了。
反正,荣安吃饱了。
虞博鸿也吃不下了。
他眯眼盯着虞荣英好几晌。
“荣英,爹有不是。最近也不曾好好考察你的武艺。待会儿吃完饭,咱们爷俩过几招。让爹看看你最近的长进。”
荣安喝着甜茶,感受到身上好几道火辣辣的视线。
她也不回避,只是抬头,带笑一一扫过这些郁闷的脸。
哎,想弄死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滋味,真是不错……
饭后,虞小妹跟着老太太去了静安居,虞博鸿拉着虞荣英去了府里的练武场,荣安回去收拾东西,与葛氏一路同行着。
“安儿,你为何……”
“娘,别担心我。你看我的样子也该知道,都是我欺负别人。他们占不到我的便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他们欺负咱们,我一定都会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而同一时间,两一个方向走着的另一对母女则没有这般心平气静。
荣华正拉着胃胀到发呕,几次差点吐了的廖氏。
“太可怕了。娘,你见识到了吧?她张口就能叫人走投无路,还一波接着一波的。她没脸没臊,口无遮拦,可咱们不能啊!我……我不瞒您,我有些怕她。”
廖文慈张了张口,别说是荣华,这会儿连她都怕荣安开口或动手。每回只要她主动说什么做什么,铁定没好事发生。几乎都成定律了。
荣华是真紧张。
“上次在清风坛就是那样,后来在颜家也是这般。她要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没办法反击,更无力招架。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出丑的那个。我以前还不相信,觉得自己命好,可……可那个……那个传言是真的。她……和她在一起,我从来都是吃亏的,我从来都沾不到光。您看到了,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真的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打不赢的凤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