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锴点了下头,起身要走。
“诶!”姜轲这回脱口叫了一声。
宗锴回过头,面色如常,不过还是让姜轲看懂了他在问:什么事?
“我……”姜轲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口那三个字。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心虚。宗锴并没有骂他,也没有故意摆脸色,但只是不笑不搭话,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一股没顶的低气压,紧张得他连原本想好的道歉的话都忘个干净。
宗锴见他半晌没说出什么来,推推眼镜先走一步。
姜轲杵在原地,在心里直抽自己嘴巴:废物点心吧你就!你今天特意过来是干吗的?来丢人现眼的?来道歉的!那你倒是说啊!一句有用的没说出来!
那天秦子阳说他想泡宗锴,他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认了一半,可现在他连一丝都不敢妄想了。他只想跟宗锴说句对不起,可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宗锴当天下班以后去了健身房,在里面一直耗了三个多小时。
宗锴属于发育晚的那类孩子,初中时的座位始终在教室前几排晃悠,瘦瘦小小的,真就是颗豆芽菜。高中以后倒是猛地窜了个儿头,但依旧瘦。直到大学去了国外,他才受环境影响开始健身,读研又回国工作的这两年也一直坚持。这成了他的习惯,是生活的一部分。工作再忙,一周里他至少也有三天要去健身房。
但今天跟平常不同,他是因为心里烦乱才想发泄一通,然而大汗淋漓过后,依旧静不下心。
从淋浴间出来换好衣服,宗锴刚把眼镜戴上,余光就捕捉到一抹让他不舒服的视线,一偏头,果见有人看他。那人一点也不避闪,目光直勾勾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宗锴没给他回应,抬手拉开柜门把那人的视线挡在了另一边。这个动作算是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那人一脸遗憾地走了。
这种事宗锴在健身房遇见过好几次。最开始他特别不习惯,总会嘀咕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对劲,又或是身材太差了,引得别人拿眼神揶揄他。直到有一次遇上一个人冲他吹口哨过来搭讪,他才终于敢确定那种眼神意味着对方对他感兴趣。
其实只要他点头,艳遇的机会不会少,但他没有这种心思。倒不是眼光奇高,只是每每在意识到有人看向自己的第一时间里,他感觉到的从来不是兴奋或满足,而是不安。他不肯做近视矫正手术,不肯在运动以外戴隐形也都是这个原因:隔着一层镜片能让他有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二十五岁男人,会紧张于被陌生人盯着看。想想真有点不可思议。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大概全要拜初二那年姜轲对他的各种恶作剧所赐。
这叫他怎么面对姜轲?
说实话,初六那天认出姜轲的一瞬,他差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觉得被捉弄了,就像当年那样。这两次在公司又撞见姜轲,他也是下意识想避开他。
其实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没必要这样,他们都长大了,谁都不再是当年不懂事的孩子,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尤其一想到在不知道对方是姜轲的时候,他对这个人是那么有好感,甚至数次表达过欣赏或暧昧之意,他就恨不得直接失忆。
说来说去,比起所谓的不能原谅,这才是他拉黑姜轲又淡脸相对的真正原因: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他觉得难堪。
第5章 第五章
“这什么鬼天儿啊,都立春了还下雪。”这天上午秦子阳十一点才来公司,搓着冻红的手一路小跑进办公室,见姜轲穿着外套像是要出去,纳闷道,“快中午了你干吗去?”
“跟人约好了,”姜轲说,“你怎么才来?”
“早晨睡过头了。”
秦子阳笑得有点贱又有点难为情,姜轲一眼就读懂了,拐着弯儿揶揄他:“你们家宋贺楠还真不老。”
“本来就不老……”
秦子阳刚说完前半句,后半句又让已经迈出屋门的姜轲抢了过去,“下一句就该是‘人家身体好着呢!’拜拜。”
“……靠!”秦子阳只来得及朝他的背影抗议了一声。
天不好,姜轲没开车,从地铁站出来时,飘了一上午的雪花终于消停了会儿。不过一顿应酬的工夫,雪势又比早上更大了。姜轲没走出多远就落了一头一身的雪。
这附近沿街有所中学,冬日的中午c,ao场上通常没几个人,今天大概是因为下雪,隔着马路姜轲都能听见对面嘻笑打闹的动静。他把扣在头上的外套帽子往后拽了拽,扭头看过去,果见一群学生在打雪仗,热闹得很。
姜轲看了几眼,刚扭回脸来,又被一声突来的哀嚎叫得转了回去。原来是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打闹,有人把团好的雪球往另一个衣领里塞,惹得被冰的那人嗷嗷直叫唤。
姜轲不由得一愣,他想起他曾经也这样跟同学“逗着玩”过。可被他逗的人却没有像对过那个男孩儿一样,马上再团个雪球往其他人身上砍,满脸不服地继续这场游戏,而只是“嘶”了一声,然后默默忍着。姜轲到现在都有点难以想象,那人当时会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他的。
“下雪了,下雪了。”
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周四下午的数学课上,学生们盼了一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好几个眼尖的先看见了,小声嘀咕,不一会儿半个班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雪勾走了。
其实也不怪学生们,每到期末,一周一次的自由活动课经常被各科老师无情占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