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婉睁开眼睛,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竟如此陌生,骇然的闭上眼睛,她心中暗念,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本是工部右侍郎冯相如的嫡长女,因为母亲早亡,舅舅,舅母怜惜,便一直把她养在身边。
她的舅舅孟国栋现任大同总兵,大表兄和二表兄却不喜武,两人现在都在国子监读书,才名远播。
反倒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姐孟玉婷喜欢舞刀弄剑,两人从小就如一母所生,感情极好,冯婉婉和孟玉婷都是文武双全的才女,前年,因为舅舅打了胜仗,不仅升任大同总兵,还将表姐指婚给了长兴侯的世子仇文兴,去年秋天已经完婚,据说,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冯婉婉很为姐姐欢喜,也暗暗祈祷,能嫁一个如意郎君。
父亲看她日渐长大,便想把她接回身边,舅舅舅母虽然不舍,还是遣了人送她回家,舅母暗中说,若是与后母合不来,就写信告知,到时舅舅舅母就会寻个理由,将她接回来。
冯婉婉的继母葛氏,并非名门望族侄女,她的父亲,是一个土绅,弘治十二年的时候,北方大旱,其父捐了家产的三分之二帮助朝廷赈济灾民,所以,皇上封他做了固县县县令。
葛氏嫁给父亲以后,先生了一女,冯倩倩,而后又生了冯良玉,冯良卓两兄弟,地位十分稳固,冯婉婉只是每年年节的时候送上一份礼物,并不回家,所以,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与不好。
冯婉婉回来之后第二天,就想回转舅舅家,只因继母并非良善,妹妹倩倩更是刁蛮任,子怪谲。
冯婉婉回家,唯一高兴的就是父亲,只可惜,只有在父亲面前,继母才会对她展颜,只待父亲一离开,马上就变了脸。
冯婉婉在这个家,就如一团空气,她的子,又不是那种受得了气的。
好在,老管家对她还是尊重的,悄悄派自己的妻子告诉了小姐真相,原来,镇国公周普申在长兴侯处得知冯婉婉的情况,想为自己次子周天挺求娶冯婉婉,冯相如一口应承,且不说镇国公的家风门第,就是周天挺本人,冯相如也是百分百满意。
周天挺今年不过十八岁,已经是都指挥佥事,且待人谦逊和气,颇有义名,故而京中同阶层子弟多以他唯马首是瞻。
冯倩倩比她小了两岁,今年刚刚及笄,情窦初开的她,早就在去年元宵灯会上对周天挺一见倾心,从此情深种,只想着如何才能嫁给他。
熟料想,姐姐的突然出现,镇国公的亲自求娶,让她梦碎心凉,冯婉婉收到周家聘礼的第二天,冯倩倩和母亲葛氏暗生诡计,在饭菜中加了药物,令她表面上似乎得了风寒之症,而后买通了郎中,令她病情加重,她从小就身体康健,从未生过大病,这一次,却一病不起,直至气若游丝,魂魄即将离开身体的时候,才懵懵然听到母女俩的对话,方知自己被母女所害,只为了她一死,妹代姐嫁。
她一急,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冯婉婉闭上眼睛之后,心慢慢静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不是身体乏力,也不是气息不稳,只有头部疼得厉害,似乎是受了伤。
冯婉婉向头部,头上缠着布条,冯婉婉一惊,睁开了眼睛。
她坐了起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她十分的肯定,自己的卧房,布置得十分雅致,父亲为了迎她回来,花了近千两银子给她重新布置的房间,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所布置。
这是一间土房子,四周刷着白灰,而她所躺的地方,不是床,一土炕而已,但房间内还算干净,看室内摆设,应该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冯婉婉想要下地的时候,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女子,见到她想要下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了她,“媛儿,你终于醒了,再躺一会儿,不要乱跑了,你想喝水吗?娘去给你倒一杯水。”
“娘?”冯婉婉大吃一惊,说话间,她已经被中年女子扶上了炕,“媛儿,以后切不可如此,你爹爹的事情,娘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冯婉婉木然的上了炕,她怎么会是这个人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了什么媛儿?
还未弄清这一团谜,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浓眉大眼的半大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冯婉婉听见他亲热地叫,“姐姐,你醒了,我去河里捉了两条鱼,一会儿让娘给你炖鱼汤喝。”
“大力,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中年女子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上,大力并未躲开,憨厚的一笑,咧嘴道:“我给姐姐捞鱼去了,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有事的,爹也不会有事的。”
中年女子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冯婉婉急于弄清眼前的一切,但她不能问中年女子,那么,只有这个大力了。
“大力,你陪着姐姐坐一会儿,娘去给你们炖鱼汤。”
冯婉婉求之不得,大力坐在了炕沿上,嘿嘿笑着打量姐姐,“姐姐,还疼吗?”
冯婉婉不由自主的额头,牵强笑道:“姐姐没事了,只是,大力,姐姐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大力瞪大了眼睛,“姐姐,你不是记得我是大力吗?”
“那是娘刚才那么唤你,姐姐才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大力,你莫喊,小声告诉姐姐家里的事情,看看姐姐能否想起来。”冯婉婉压低声音说道。
大力果然压低了声音,“那几还记得爹爹吗?”
冯婉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