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日夜竟然奔驰了八百余里,由于行动速度实在太快,后面的追兵固然早已望尘莫及,沿途的官府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有南楚的百姓望见这一大群骑马之人如风掠过,往往也是疑惑一下,见并无意外事故发生,也便不去理会了。谋生要紧,谁会自找麻烦?
当第三日朝阳升起时,他们已是能够看见卧虎山了。
宁觉非要他们暂时停下,一是打尖,二是与云深商议。
云深的伤势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却仍然咬牙硬挺。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眼里却一直闪动着灼灼的光彩。
他们临时在山路旁的林中小憩。宁觉非让云深倚着自己,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样?”
“没问题。”云深平静地说。“我能支持。”
“好,那你看,以眼下的情形,我们是是直接硬闯,还是绕道而行?”
云深想了想:“不能绕道,这会让南楚有余裕部署兵力,堵截我们。最好还是从燕屏关出去,关外有我们的一万铁骑,必要时可以根据我们发出的信号在那边发动强攻,以接应我们。城中也有我们的人,可以伺机发动,引起s_ao乱。我们手上还有景王,即使荆无双现在已接到了临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也无法阻挡我们。”
宁觉非听着,点了点头:“好。那就直接闯关。”
云深笑道:“不知你那大哥看见了你会有什么表情。”
宁觉非轻轻叹了口气:“世事难两全,只能顾一头。我与他,终是做不了一世的兄弟。”
云深将他揽着自己身子的手拿过来,紧紧握住,温和地道:“将来,待南北一统,战火停歇,你们还可以做兄弟。”
“但愿如此吧。”宁觉非慨叹,随即恢复了平静。“别管这些了,你先歇歇,我去看看景王。”
云深由着他将自己平放在地,看着他细心地替自己垫好布卷做枕头,又将披风盖上,不由得满心喜悦,满脸微笑。
宁觉非也对他笑了笑,随即走到淳于翰身前,蹲下看他。
淳于翰自出生以来便没吃过这种苦,这两日两夜连续不断的奔驰已是让他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累得j-i,ng疲力竭。他当日被北蓟大军围困在白山上时,也没有如此狼狈。
宁觉非从身旁北蓟士兵的手中拿过干粮和水囊,轻声劝道:“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淳于翰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是躺着,微微摇了摇头。
宁觉非探手将他扶起来,让他倚在自己怀里,把水囊送到他嘴边,温和地哄道:“那就喝口水。”
淳于翰便张口喝了两口,随即又恹恹地摇了摇头。
宁觉非轻声道:“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燕屏关了,等我们出了关,就把你交给荆无双,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淳于翰一直闭目不语,此时忽然泪如泉涌。
宁觉非一怔,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难受?”
半晌,淳于翰才睁开眼来。他眼里布满红丝,满是悲伤。
“怎么了?”宁觉非关心地低声问。
淳于翰抽噎着问道:“觉非,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个北蓟国师?”
宁觉非没想到他会如此直言不讳,一时倒不好措辞,直说吧,怕伤了他,这个小王爷喜欢自己,这几日已是表达得淋漓尽致,说他一点也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的感情都给了云深,那是无论如何不会迁移的。在前一世,他一直根深蒂固的观念便是对爱人一心一意,要他在感情方面三心二意,那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淳于翰勉强着翻转身,紧紧拥抱住他,呜咽着:“觉非,觉非,为什么你不肯喜欢我?”
宁觉非轻轻叹了口气,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般。
淳于翰就这么伏在他怀里哭着哭着,哭到最后已是累到体力透支,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宁觉非觉察出了他的异样,将他推开了一点,不停地按摩着他的胸和背,口里不断地说:“张大口,吸气,吸气。”
淳于翰张开嘴,猛烈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时,云深那边已下令前进,人们纷纷收拾起来,准备上马。
宁觉非将淳于翰抱上马,交给一个北蓟骑兵抱住了,温和地对他说:“你别乱动,当心危险。”
淳于翰嗫嚅道:“觉非,马上就要……分手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宁觉非耐心地跟他解释:“我一会儿说不定会跟人动手,恐怕护不住你,也施展不开。我答应你,出关的那段路,我会让你过我这边来,好吗?”
淳于翰听着很受用,也知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好吧。”
宁觉非对他赞许地笑了笑,便过去上了马,当先驰去。
卧虎山上的伏虎寨在他们经过时并无动静,依宁觉非的推断,他们应该是断自己这一行人的退路,若燕屏关守军出击,伏虎寨便自后拦截,前后夹击,才是最正确的决策。
他们的马一直在轮流休息,此时速度不减,在山路上疾奔,两旁青山苍翠,林中鸟不断被暴风雨般的马蹄声惊飞。宁觉非看着那些呀呀叫着,仓皇地直冲云霄的鸟群,断定燕屏关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果然,当他们奔到燕屏关下时,城门紧闭,城头上站着的,除了手持弓箭的士兵外,便是身穿银衣,手持金枪的护国将军荆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