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一挑眉,长身而起,轻笑道:“原来是个酒客!”拿起手边上的拂尘扯住树下坑里的一个坛子一甩,直直飞向来人,“今天道爷我心情好,这坛酒送你了!”
电光火石间,酒坛子挟着劲气已到来人身前,那人却只是一伸手,却是早就看准了洛风扔的力道,恰恰在身前便一缓,正掉在手上。
穿着官服的男子也不客套,直接抖落封泥,昂首抬袖就是一口,赞道:“好香的酒!好俊的功夫!我还在坊门前就闻着酒香,果然是难得的美酒,如今见了人,才知道人更是不差!””
洛风唇角一弯,被人夸赞,无论怎样淡定还是让人高兴的,自谦道“这酒是贫道自家酿的,埋在这桂花树下半年时间都没有,还是薄了点,不够醇厚。”
那男子洒然一笑,道:“才半年就有这样的味道,很不错了!”看着这小孩子一口一个“贫道”,促狭道:“不知小道长师承何处,怎么称呼?”
“你这不请自来的梁上客都不说,居然要主人先说,岂有此理?”洛风一翻白眼,转身就进了房门,“酒也喝了,客人还是回罢!”挥袖一甩门,燃起一炉子自己调的冰魄沉香,青烟袅袅弥散开来,趺坐于榻,每日的打坐还没做,却不管那人如何了。
却看屋外庭院中的官府男子扬声道:“你可知我是谁,如此怠慢?”
洛风道:“看你的衣服,官职不低,可你又不是管户口的?你既然无礼又怎能怪我怠慢?真可惜我那五云浆!”
那人倒也不生气,一拉下摆坐在大石上,道:“你这小道士好生无趣,我只是问问罢了。”又道:“这酒叫五云浆?紫华红芝,五云之浆。世人多以五云浆来借指美酒,你酿的五云浆倒是很独特。我名裴矩,刚刚面见陛下述职出来。我向来好酒,自以为天下好酒都饮尽了,怎料你的酒偏偏是我从未见过的,便顺着酒香找来了。我已经说了,你呢?”
只听门内传出:“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y-in阳有洞天。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很高大上的一首诗念完之后,吱呀一声,洛风开门出来道:“纯阳宫静虚真人门下洛风,有礼了!”捋了下手上拂尘的长毛,一甩搭在肘弯里,只看着裴矩,不说话了。
不知何时,月上中天了却下起了细碎的雪花沫子,眼前的小道士一身蓝白道袍,卓然而立,风姿俊秀,一身仙气,澄澈如秋水的眸子直视过来,好像把人都洗了一遍,透心凉。
“好一个不向江湖寻剑仙!纯阳宫,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门派,我竟没听说过。”裴矩也不嫌冷,端身正坐。
洛风眼皮都没抬,随口诌道:“我纯阳宫向来不履尘世,并非江湖门派,只有一个驻世弟子行走人间,每过百年交接一次,这一百年的驻世弟子就是贫道。”
裴矩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看你这一身风骨,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慈航静斋改收男弟子了呢!”
听到了一个貌似耳熟的名字,心中一动,一歪头,看着裴矩,问:“慈航静斋?那是什么?”
裴矩见他不知,解释道:“那是一个门派,与你的纯阳宫有些类似,挺神秘的,据说是一千多年前的地尼所创,门人都是女子,其中不少是带发修行的。她们自称为了专注于天人之道的研究,为免门下分心,严禁传人涉足江湖和政治。但是当中原处於乱世,就会派出传人找寻能拨乱返正的真命天子,协助他们统一天下。”
洛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地尼?是尼姑?那就是佛门的了!只收女弟子,还有带发修行的?原来是个不守清规的尼姑庵啊!居然还敢说协助真命天子?笑话!既是天子,奉天承运,又何须佛门相助!说得好听,不过是想传教罢了!男弟子倒还罢了,佛门的女弟子,怎么帮助天子,不懂军事不能打仗,不懂政事不能安民,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做什么!简直胡闹!更别说自汉朝一来一千年,中原大地一直四分五裂,除了文帝,何时出过真命天子!而文帝,他哪里要人帮?说这话竟然也有人信?”
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本以为对面的人会发怒,没想到裴矩竟笑不可支,颇为畅快地说道:“世人皆赞扬慈航静斋乃是慈悲为怀,是大善之举,没想到小道长竟然是如此看法,句句说到我心里了,先前却是我看轻了道长,裴矩在此赔罪了!”一边说着竟当真满面堆笑地长身一礼,“还望小道长赎罪则个!”
洛风本来就没怎么生气,顺水推舟的就放了过去,略过不提。两人又谈笑了几句,裴矩方才告别离去。这一段c-h-a曲洛风并没有放在心上,裴矩经略的是西域,长年不在长安,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拂尘一甩就进门继续打坐练气去了。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直到上元节前一日,天色才放晴了。这几天洛风一直呆在宅院里,屋里打坐,屋外练剑,后来索x_i,ng不进屋子,直接就宿在院子里。如今洛风练气有成,相对于华山的酷寒,这点冷那就是小意思。拂去身上的雪花,轻轻整了整道袍,甩着拂尘溜溜达达地又晃去了西市。
一场大雪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