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只觉得肩上一片s-hi濡,谢天恩从小爱面子,此刻定也不想让旁人瞧见他的狼狈样,于是环着谢天恩想往屋里走走。他刚动了一下,谢天恩便搂得更紧了。
“师父再不可离开天恩。”
“不离,不离。”清河拍了拍谢天恩的手臂,“我们去屋里慢慢说。”
少年闻言松了手,清河一边环着他往屋里走,一边伸手阖上门。
屋里一片狼藉,水晶帘被人扯下来了,珠子滚得遍地都是,书案上的砚盘翻落在地,墨打在毯子上黑了一大块,四下里散着零落的瓷片。
这就是谢崇在信中跟他提到过的谢天恩表达反抗情绪的方式。
清河在躺椅旁找了块干净地搂着谢天恩坐了下来。
“师兄为人乐善好施,嫉恶如仇。定是那神君将你爹爹带走了,要他去天上做神仙。”
“师父,我想为我爹爹报仇。”
“...然后呢?”外头传来家丁们合力往合欢树上搭白布的声音,清河听着心里松快了一些。
“然后...我就将那些人吊在城门上,一个一个放干他们的血,将他们做成r_ou_干,磨碎他们的骨r_ou_,再撒到海里去,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让全天下的人都瞧瞧他们的下场。”
清河倒是没想到谢天恩心里还有这么血腥的一面,不过人在气头上,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世子若是找到了那几个流匪,记得告诉清河一声。清河也好助世子一臂之力。”
...
清河夜里回到山上时,莫方不在屋中,于是清河便坐在他屋里等他,一直等到后半夜,山上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莫方才裹了一身寒气踏进房门。
“你怎么在这?”
“等你。”
“等我干什么。”莫方面上说不出的y-in沉。
“等你跟我说我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灯下坐着的男子微眯长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莫方重重叹了口气,眼底被悲伤取代。
“我师兄之前给你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莫方把信笺从怀里掏出来:“你自己看吧。”
怪不得刚刚翻了一圈都没找到,原来一直被他带在身上。
清河接过信笺,抽出信纸,将要打开之时只听得莫方在一旁说:“你看了就看了,以后你是想装作不知道也好,还是...我觉得你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生死别离我年轻时看得多了,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老了老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莫方声音说不出地晦涩,一边摇头一边出了屋门,“难受啊...”
清河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还是将信打开了,谢崇遒劲有力的隶书扑在他的面前。
“师父,徒儿此去漠城迎右相恐是凶多吉少,但徒儿不能不去。
朝中众人对右相虎视眈眈,心怀不轨,可徒儿无法安心将自己置身事外。右相对徒儿的情谊比起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母妃遭人陷害,我父王要将我同母妃一起沉入护城河,便是右相一人力挽狂澜,救我母子二人于危难之中。
前几年右相为缓和朝中局势,主动请命前往漠城平疫乱,如今期满将回,那人唯恐谢崇如虎添翼。我早间得了密报,说是右相此行定殒在半路。
师父,你让谢崇如何坐视不理?
现下还有一件事,我前几年曾让人去寻当年为我诊病的医师,只为再得此人密方,能让我同合儿能凑成一个‘好’字,谁知家丁复命,说查无此人。我心下起疑,便支了密探去查,谁知查了一圈,又查回了明极城。”
清河看至此处,只觉胸中仿佛有股气在横冲直撞,撞的他手直发抖,于是吸了几口凉气,歇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看。
“那人并非华佗再世,甚至连个医师都算不上,离了王府之后便被人暗杀了。买他命的便是宫里坐着的那位。
事已至此,谢崇还能如何?与他翻脸,弃合儿与天恩不顾?然后谢崇便是那意欲谋反之人,合儿将如何?天恩又将如何?
天恩打小便嫉恶如仇,这些年闯下的祸也大都是因为看不惯他人的所作所为,我心里一边觉得欣慰一边觉得忧愁。我欣慰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忧愁他长大后行事冲动犯下大错,那时谢崇就算身在九泉也不得安眠。若是有朝一日,天恩身陷泥潭,还望师父能出手相救。
只怨谢崇开局时便未看透,匆匆误了这二十几年的韶光。
谢崇现下还放心不下清河,恐是再也不能同他说上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