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顾淮笙拍拍膝盖的褶皱站起身来,踩着脚蹬就下了马车,抬手轻推开车夫的搀扶,转身朝胡同里望去:“青云戏班可是在里面?”
“正是。”车夫道:“最近新来的一个戏班子,班主年纪轻轻仪表堂堂,又唱花旦又唱青衣,生意火爆,慕名来听戏的人着实不少,这人来人往的,连带着这一片的老茶馆生意都跟着好了。”
顾淮笙点点头,扔一两碎银过去,便径自进了胡同。
豆腐胡同是东城的老胡同了,房屋破旧街道不平,住在这一片的多是平民百姓,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而这一片的茶馆酒肆原本也多是市井顽流之辈光顾,一年到头嫌少看到个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经过。
顾淮笙还记得上次过来,还被一群衣着破旧的人像看猴子似的围观着,算起来也不过两三月,再来竟已换了一副光景。走在其间已经不会再有人看稀奇那样追着围着看了,便是小孩儿都顾自扎堆玩着泥巴木弹珠不曾给个注意侧目的眼神。
而沿途看到的百姓,虽依旧衣着朴素布丁打布丁,却不再面黄肌瘦,气色好了不少,吆喝着做买卖的做买卖,干活儿的干活儿,映衬得整个胡同弄子充满了勃发生气。
可见正如车夫所说,新来的青云戏班,带动了这一片的生计,的确将百姓们的生活现状改变了不少。
“大人,来串糖人儿么?”顾淮笙不过看着糖人儿摊发呆久了,摊主便误以为他是想买,热情地招呼道。
被摊主这一吆喝,顾淮笙才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走过去挨个看了一遍,伸手拿了一个胖头福娃模样的。
“就这个吧。”顾淮笙问道:“这个怎么卖?”
摊主当即笑露一口黄牙:“这胖头福娃耗糖多,相对要贵一些,看大人是个有福气的,算你便宜点,就五个铜板吧。”
顾淮笙身上没有带铜板的习惯,所以直接摸了一两银子给了:“老板,青云戏班……”
“大人也是慕名来青云戏班听戏的吧,第一次来?”见顾淮笙点头,摊主伸手往左拐的岔道一指:“青云戏班不远,你这里走到尽头,左拐过去一段路就到了,张记茶馆门口就立着青云戏班的招牌,很好找的。”
“多谢。”顾淮笙顺着摊主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回头道了声谢,这才拿着糖人儿径自离开,转动着糖人,不禁轻笑:“小时候你最爱这个,可每次都没得买,也不知道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笑着笑着,顾淮笙忽然有些惆怅,犹记得当年那小子整装离家的样子,细数下来也不过几个年头,再见,却已隔世。
上一世,他这两个兄弟,一个刚直不阿,却因为他一意孤行死于算计,一个看似闲云野鹤实则暗度陈仓,跟他一样脑子犯轴,有捷径不走,偏要逆流行事,最后落了那么个下场。
这两件事,一直是压在顾淮笙心里的一方巨石,到死都无法释怀。所以重生后,他除了不再走老路,串联起那些关系网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三弟顾淮阳的下落。
但找了这么久,一直遍寻无果,若非那天心情不好提前从衙门出来,得到报信人的飞镖传书,他至今还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回京,栖身在了这里。更不知道原来那混小子居然已经跟他的人暗中接洽联手上了,才让人透露行踪通知自己,想来也是好气又无奈,计划是早就给盈盈安排下去的,到头来,却没想到会被那小子凑巧的横c-h-a一脚。
沿着摊主所指方向,顾淮笙刚转上岔道,就听到远处一阵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唱戏声,叫好声更是响彻十米开外,光听声,便只其生意火爆程度。
顺着声音过去,果然一眼就看到张记茶馆的布幡子,而门口立着的,便是墨写着青云戏班字样的木牌。
“客官里边请,请问您是要……”
“青云戏班的班主何在?”顾淮笙打断伙计的招呼,拢在衣袖里的手捏了捏飞镖的棱边。
“这……”
见伙计支吾犹豫,顾淮笙扬手抛了两碎银过去:“带路。”
“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得了打赏,伙计立马就干脆了起来,领着顾淮笙就绕开大堂,走侧门朝后院而去:“客官请随我来,大堂人多,走正门不方便,只能侧门,还请见谅。”
顾淮笙没那么多讲究,只点了点头,示意伙计带路即可。
“就是这了。”穿过侧门进得后院,伙计将顾淮笙带到一间厢房外停下:“顾班主应该还在上妆……”
“我是他二哥。”顾淮笙道明身份:“这里不用你,你下去吧,我自行找他就好。”
这话一出,可把伙计给惊呆了,满脸写着不敢置信。顾淮笙这会儿还穿着官服呢,他个小白虽瞧不出品级,但那浑身气度便知非富即贵,这样的达官显贵,居然是个下九流戏子的二哥?
顾淮笙没管被震惊傻掉的伙计,抬手推门便走了进去。甫一进去,便被那满屋子花花绿绿的戏装道具给弄了个眼花缭乱,好费劲才在那一堆花花绿绿中找到坐在屏风后上妆贴发片的顾淮阳。
“二哥来的还真快。”顾淮笙还没出声,背对着他的顾淮阳就自铜镜里看见了他,放下手里的发片转过身来:“我还以为你得再过些时候去了呢。”
“既然已经回京,为何不回家也不与家里联系?”顾淮笙走过去,在顾淮阳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他的视线:“你可知我与大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