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歌觉得自家师姐可真是贴心,便对她笑了笑,同样压低了声音道:
“师姐对我真好。”
——她压低了声音倒不是为什么“掩饰身份”的理由,就是觉得和薛书雁这样悄悄一来一往的,格外好玩就是了。
就好像外面满街的熙熙攘攘与灯火通明都和这块小地方无关一样,甭管外面多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也永远c-h-a不进她们之间这窃窃私语的氛围里半分。
于是等到外面的抄手老板进来送抄手的时候,便看见那就算戴着面纱也让人有种感觉,这面纱下的人肯定相当好看的姑娘笑盈盈地捧着那杯凉水,对她面前的那个哑巴姑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心里一开始还相当不平衡的他赶紧看了看那个哑巴姑娘,心想,话都不能说了,就算有这么个美娇娘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老天把他给变成个哑巴之后再补给他这么个可意人儿他愿不愿意,立刻就在心里把头给摇成了拨浪鼓,便也不再眼馋薛书雁了,依然对这对看上去是真真不般配的小两口报以了同情之意,便把两碗抄手放在了桌上之后,又去前面忙更多的愿意吃这口辣子的人的生意了。
这两晚没什么红油的红油抄手端上来之后,杜云歌一眼就看了出来,给她们的这两份比之前她在外面匆匆一瞥间看到的随便一碗都要多,心下生疑的她便用筷子戳了戳那些白胖胖的在汤里沉浮的抄手,用眼神询问道: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薛书雁淡定得好像完全不知道那个老板究竟在想什么一样,边给这两碗抄手试毒边指了指杜云歌的脸:
可能看你好看所以连带着让我也沾光吧。
薛书雁很少夸杜云歌好看。因为这是当年凤城春发下来的死命令:
绝对不准轻易当着杜云歌的面说她好看。
夏秋冬三人一开始还不懂呢,倒是因为胡汉混血的相貌而吃过不少亏的薛书雁先一步弄懂了凤城春的意思:
杜云歌年纪尚幼,如果听这些溢美之词听多了的话,心思就不会在练武上了,怕是要天天忙着描眉弄花、涂脂抹粉了。
凤城春是真心把杜云歌给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养。杜云歌在之前十数载人生中都没表现出什么习武的天分,她便做好了两手准备,一边让杜云歌多学多试,一边准备找个合适的人好让杜云歌以后有靠山;她可以为杜云歌延请琴棋书画刺绣烹茶这些她们习武之人都不会的事情上的名师,但是万万不会让她变成只会走靠容貌取胜的这一条道的人的。
然而正是因为薛书雁不常说这些话,所以这次杜云歌在看见了薛书雁的动作之后,竟然罕见地没能立时反应过来,不仅如此,她的反应更是慢了整整一拍,才弄懂了薛书雁什么意思。
明白了薛书雁的意思的杜云歌一下子就又脸红了,却不知道是被自家师姐的夸赞给羞得脸红的还是被这碗红油抄手给辣的,她自己也很会找理由,指着碗里根本就没多少的红油,理直气壮地说:
“太辣了,辣得脸红,遭不住。”
薛书雁: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信。
任劳任怨的薛书雁便用自己的勺子开始一点点把杜云歌碗里的辣油给撇出来,杜云歌看着薛书雁这么认真,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赶紧把自己碗里的抄手往她那边多拨了几个,没一会儿就在她师姐的碗里堆了座小山出来,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跟她们共处一室的客人们只觉得坐在这里继续吃也不是——空气中飘荡着的都好像不是抄手味儿了,是腻的要死的甜味,但是如果立时就起身离去更不是了——抄手没吃完多浪费,便如坐针毡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赶紧匆匆离去了,就好像坐在一旁的那俩姑娘是某种会吃人的猛兽一样,走得要是略略慢了那么一步就要当场死无全尸了。
薛书雁和杜云歌这俩人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有问题。就在两人都吃了个七八成饱后便齐齐放下了筷子,因为今晚要夜探的话不能吃太多,否则真气运行便会有凝滞之感,正在她们结账的时候,突然听见从街对面的古玩字画铺子里传来一阵喧嚷吵闹之声:
“拿着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来卖钱?呸!那印章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