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声音么?”听到段小楼此言,不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吞咽间喉头滚动,只是终究身为女子,并无突出的喉结,即便,自己早已习惯将嗓音压一压,吐出的音调晴朗却不够清细,男女不辨。
“嗯。”段小楼点点头,光是看着罗笙,听着罗生说话,她甚至分辨不出眼前人是男是女,全凭罗笙自身那股独一无二的淡淡香气。
罗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却是许久不发一言,只是两眼看向前方,面上一片深沉。
“没关系,就算你这样说话,我也喜欢。”段小楼总觉得罗笙不太高兴,连忙解释着,她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罗笙,只是心中还有几分好奇,若不是发生意外,罗笙说话,是不是今日这样?
“很小的时候,母妃说我话多,嗓音尖细扰人,后来兄长亡故,便叫我站在众人前,告诉我,什么都不用说,站在那里就好。”罗笙回想起往事,面如沉水,不时叹息,她幼年曾有过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只是太短,太短,回想起来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更加深厚的记忆是母妃和身边人再三叮嘱,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站在这里就好。
她隐忍沉默了许多年,就连哭泣也不被允许,一旦嚎啕大哭放开嗓音,属于女子尖细凄厉的嗓音特征将会暴露无遗,怀揣着无数疑问委屈,将无法吐露出口的话语憋成苦涩的泪水独自吞咽。
等到太子归位,父皇却说不行,还不是时候。
等到皇兄登基,新帝却说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们要他说话,要他作为亲王来替他发出声音,成为陛下的喉舌,代替他与重臣争权。
多年来,烂熟于腹中的篇章,压低到无法分辨性别的嗓音,都和她一起站上金銮殿。
如今要她用本来的嗓音,她却从来不知道,本来的嗓音是怎么样的,仿佛戴久了面具,忘记真实的面孔。
手上一暖,段小楼抓过她的手指,放进掌心里,笑着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当王爷,起码对百姓对江山是件好事。”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罗笙笑了笑,以前皇兄对她说过的话,在无数次心生厌倦时告诫自己的话,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皇兄只能在背后给予支持,必须要有站出来,与那些手握重权暗生二心的臣子周旋,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平衡徐冲和方继仁的势力。
“这个人是你的话,总比旁人好。”段小楼哈哈笑着,抓紧了罗笙的手往回走,已经能远远看到驿站,守卫比平常多了一倍,看的段小楼惊呼,狠狠把罗笙的手一攥,“我都说了你要跟他们讲一声,陆离他们肯定都在担心!”
被攥得手指生疼,罗笙冷着脸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段小楼抱着胳膊直接往回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力气大?
折扇收拢狠狠往段小楼手背上一敲,叫人吃痛放开,段小楼一脸的恼火,“你打我干嘛?”
“注意点!”罗笙翻了个白眼,堂堂唐王被人拖着走,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嘿嘿,你快点嘛,快点我就不拖着你了!”段小楼也不生气,只是意外罗笙居然这么死要面子,也是,平常众星捧月的供着她,到自己跟前没架子,可是到了部下跟前还是放不下身段。
众人见到唐王殿下归来,从外到里跪了一片,陆离满面忧心却又敢怒不敢言得出来迎接,也顾不得询问唐王去向,只是低声道,安碧城前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