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端起眼前飘着雾气的白瓷茶盏,纤浓睫毛投下两扇y-in影,掩去了眼底虚色。馥郁的茶香盈满他整个嗅觉,是他最爱的雾雨灵茶,可他此刻却无心品尝,全部心神都锁定在对面的徒儿身上。
但见徒儿他神色如常,微翘的唇角还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弧,可黑白分明的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一股子迫人的冷意。
徒儿真好看,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他说是关于我的身世,爹爹……”云子吸了吸鼻子,不解的问道:“我不是爹爹的儿子吗,又何来的身世?”
宁致看着儿子澄净的双眼,指腹下意识地摩擦着茶盏的杯沿,思忖了片刻,道:“他还说了什么?”
云子摇摇头,“没有了,我当时恶寒,就把他丢出去了。”
“这样啊……”云子一直不知道他非云闻风亲生,当初村民同情他这辈子娶妻无望,又担心云子长大后会对云闻风生分,便没告知云子真.相,只是在他小时候哭闹着要母亲时,说他母亲去世了。
宁致来了后,先是遇险,等脱险后又忙着研究天劫,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此时提及……他放柔了神色,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言词,道:“你确实非我亲生。”
“什么?”云子猛地瞪大双眼,眼睛迅速蒙上水雾。
“你先别急。”宁致边安抚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娇气儿子,边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道:“虽然你非我亲子,但爹爹却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若你敢有了亲爹就不认我,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最后两句裹挟着一丝厉色,却是叫云子安心了不少,五十多年的相依为命,其中感情自是那未曾谋面的生父可比拟的,他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挽着宁致的胳膊撒娇道:“就算爹爹赶孩儿走,孩子也要赖着爹爹。”
“行了。”宁致扶额,无奈的看着性格比女孩子还娇气的儿子,忍不住又横了弈君一眼。
云子多聪明的一孩子,犹记得刚来那会儿,这孩子竟根据一点蛛丝马迹就猜出他不是原主,可自打隐居妖雾森林,由弈君教导后,这孩子的性格就跟脱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狂奔,怎么纠正都纠正不回来。
宁致此刻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为了研究怎么躲过天道的雷劫,把云子交给弈君教养。
可后悔也于事无补,云子的性格已经养成了,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云子好歹还知道在外人面前伪装一二。
“对了,爹爹,师祖,我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云子献宝一般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套法衣,灰扑扑的那套交给宁致,流光溢彩的那套递给看似不屑,实则眼睛都挪不开的弈君。
宁致忽地按住云子的伸过去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弈君,道:“你师祖不喜这类花里胡哨的法衣,还是给我吧。”
弈君薄唇微动,想说他很喜欢,可……
他干巴巴道:“这、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
“心意也要投其所好不是。”宁致收起两套法衣,无视弈君眼底都要溢满的失望,以拳抵唇,轻咳道:“师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好。”
云子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可他见爹爹脸色苍白,连乖巧的起身,想送爹爹回房。
宁致按住他的肩膀,“正好你师祖今日无事,你修炼有不懂的地方可请教他。”说罢,他转身离开了雅间。
俩人眼巴巴的送走宁致。
云子是担忧爹爹的身子,爹爹在他二十岁那年筑基,却引来了九九八十一道天劫。爹爹险险渡劫成功,却也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用天材地宝调养,都不见好。这次出山,便是师祖说云雾仙境开启,里面有太阳.j-i,ng火和寒髓。
这两样东西是炼制回阳真丹的主要原料,而回阳真丹据说可重塑r_ou_.身,还可无限修补r_ou_.身,只要爹爹有了回阳真丹,旧疾不但可复原,日后也无惧雷劫。
弈君倒是不担忧徒儿的身子,他对云雾仙境势在必得,他心痛的是被徒儿带走的那套法衣。
云子这些年尽得他真传,连衣着品味皆与他一般无二,他收回目光,仿若不经意一般道:“出去这么久,就买了两套法衣?”
……
眨眼时间便已经到了云雾仙境开启之日。
这日,无数修士齐聚在云雾城千里之外的荒山,此处土地贫瘠,杂草丛生,半点看不出这里曾有座巍峨耸立,直达云霄的仙山。
烈日当头,骄阳似火,却丝毫不影响群修们的英姿。
群修们紧盯着荒山,默契的保持沉默,静静地等待仙境之门的开启。
宁致三人坠在人群最末,弈君和云子小心地把他护在中间。弈君时不时侧目查看徒儿的面色,见他除去脸色苍白,其余无甚大碍,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
左边的云子撑着一把红伞,举在宁致头顶,神色却是好奇的四处张望。
与他一样四处张望的还有清秋。
清秋上次和那群宗门弟子一起被云雾城的护卫队带走,交了一笔罚金才免去牢狱之灾。
可等她再回天宝阁,云闻清早就走了。
这些天她没少在云雾城的溜达,尤其是城内的交易街,她记得这里有男主云闻清的机缘,一张云雾仙境的地图。
可她没想到,守了近半个月,愣是没等到男主,这也就罢了,连卖给男主地图的人,糟心的也没出现。
真是见鬼了,难道男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