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郑的睫毛微微颤抖:“臣愿为君上死!”
夷吾看着他,最终没有刺下去,只唤来侍卫将庆郑拖下去:“你就在狱中呆着,等寡人凯旋而回再收拾你!”
手腕一翻,锋利的剑尖将一张案几砍成两段:“谁再多言,有如此案!”于是群臣静谧,再无人敢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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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借粮成了出兵。计定之后,接下来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备。
夷吾在宗庙中祭祖问卜,得到的结果却是此战危险,以庆郑为车右则吉。
夷吾仍在为朝堂上的生气,也不顾他人的求情劝说,只道:“就让他在狱中呆着,不准出来。”
紧接着,是吕甥出逃。宗庙占卜后他便不再露面,夷吾派人去了宅院,已是人去楼空。再看驿站,秦国的使者也不知所踪了。
不久后,前方来报,秦国的大军挥师入境,却是抢占了先机。
晋国的边防虽有防备,却难以抵挡其汹汹而来的气势。
夷吾于是匆匆忙忙披甲出征,向着秦军所在的韩原去了。
秋日的韩原,野草丛生,辽阔而萧瑟。夷吾想起自己两年前回国的时候途经这里,彼时此时,心情却大是不同。
秦军再次列阵,军容整肃,放眼望去,遍地黑甲,如y-in云笼罩。夷吾强自平定呼吸,问旁边车上的郤芮道:“你看他们有多少人?”
郤芮眯眼一数,回道:“君上放心,不过三百乘。”
夷吾道:“我们呢?”他转头相望,只见己方军队正在布阵,车虽不少,但疾驰赶来,人人脸上皆有疲惫之色。而秦军,目力所及,皆是神色坚毅。那当前的士兵似有所觉,目光如箭,直直地朝他s,he过来。
夷吾的心猛地一跳,情不自禁便往后退了一步。
郤芮道:“君上怎么了?”
夷吾摇了摇头。秦人不过是恨他,那又怎么样?他有上下军共二万余人,军车五百乘,远胜于秦,且秦人正在举国饥荒之际,粮饷必定不足,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向郤芮道:“爱卿致师去吧。”
所谓“致师”,乃是两国交战前的挑衅举动,由其中一方率先发动。致师者往往是卿大夫,在挑衅的同时带去己方将帅的口信。
郤芮领命而去,带领三车军士驰驱向前,面对黑压压的秦军发出三箭,高声道:“秦人真要一战,我晋自当奉陪!”
这时秦军一动,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排阵而出,四方脸膛,鼻若悬胆,手持长戈,横于前胸,沉声道:“敢问战何由起?我大秦问心无愧!”
郤芮脸上现出惭愧神色,只能撑着面子继续道:“那咱们便各安天命了!”
秦君嬴任好道:“不急,先等你们排兵布阵。天若有眼,当助我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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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日头当空,却被飞沙走石所遮。
秦晋两军向着对方军阵杀去,最终战成了一团。车兵纵马冲撞,步兵短兵相接,一时间喊声震天。
夷吾作为主帅,猛力击鼓,指挥着军阵,但真到了混战之时他便按捺不住,丢下鼓槌,拔出佩剑,向车下的秦兵当头砍去。
利器刺进人体,惨呼响彻耳旁,惊心动魄之际,他反而觉得胸口的那块大石松动了。
太子哥哥的冷漠,群臣的不满与反对,仿佛都可以抛诸脑后,眼下只有热血沸腾,只有奋勇冲杀。
晋军有着人数和车数上的优势,很快便将秦军逼得节节败退,四散而逃。夷吾大觉扬眉吐气,一拍御者:“上去,寡人要砍下他们的大旗来!”
追至中途,他突然叫停,眯了眯眼睛,望向一个熟悉的背影。
“快追!”他眼睛猛地一亮,“那是嬴任好!他落单了!”抓获敌国的国君,那是极大的荣耀,对对方而言,也是极大的耻辱,秦国以后再无叫嚣的气焰,那个重耳……也没有脸再回来!
太子哥哥终会知道,我夷吾早就不一样了!
我是强者,比重耳强,比父君强,比所有人都强!太子哥哥,你看着吧!
仅仅是这么想着,热血便直冲上头:“追!让他这个国君,做寡人的阶下囚!”
身边的戎右道:“秦军溃逃太快,那边地势不明,说不定是个陷阱!”
但夷吾已经听不进去了:“分明是我军太强,他们怕了!给我追!”
被连声催促的战车飞驰而去,远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军队。而就在接近嬴任好之际,马匹长嘶,脚下猛地一沉!御者惊呼:“坏了!车陷住了!”
戎右跳下车去查看:“君上小心,这边是沼泽!要缓速退去!”
夷吾望去,嬴任好的背影只剩下一点点了,不由得气得跺脚:“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戎右抓着车身使劲,御者小心地安抚马匹,打算后退,就在这时,远方的人影却又渐渐变大了。
夷吾屏住了呼吸。
嬴任好回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
他的头脑突然空白。
嬴任好的身后,跟着一片黑压压的秦军。
“快,快一点!”他想要击鼓求援,却发现鼓槌早就在激战之时被自己丢了。
这时,右服右骖两匹马已被沼泽吞没了四蹄,马匹越是惊恐挣扎,就陷得越深,辔绳与车辕结成了一团。
瞬息之间,秦军车马已到了眼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