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林家哪是嫁女儿,简直就是到了卖女儿的程度了。先前孙妈妈仗着同苏州知府大人家有亲,舍了太太的嫁妆,才能带着林雪柔出来。如今若是再被送回去,只怕主仆的下场都会凄惨无比。
“若是让那帮人将我嫁去做填房,我宁愿到庵里去做姑子,也好过被他们这般作践,”林雪柔垂泪道。
孙妈妈立即着急道:“我的姑娘,说什么到庵里做姑子的话,你这不是让老爷太太在天上都不得安生,往后可不能说这等丧气话。如今舅老爷家既然靠不住了,姑娘少不得要为自个好生谋划些,若嫁了好人家还怕这往后无安身之处。”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了,还提什么嫁好人家。林雪柔忍着泪道:“嬷嬷快别说了,我如今寄人篱下,还说什么嫁……”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说到这里也是说不下去了。
孙妈妈心一横道:“姑娘觉得这谢府如何?”
“表哥家自然是极好的,可我一个戴孝的人,又如何能长居与此,”林雪柔有些听不明白了。
孙妈妈咬咬牙接着说道:“姑娘觉得谢大人为人如何?”
“表哥是探花郎出身,又是苏州的父母官……”都说表哥表妹一家亲,虽说谢树元如今已年过三十,可是他丰神俊朗又身姿挺拔,便是林雪柔初见他也是忍不住地心神摇曳。
不过除了刚入府那次情急之下外,自己却是极少见到这位表哥。就算偶尔见面,谢树元也不过是淡淡问她在府中可还适应,下人有没有怠慢她。林雪柔身为未嫁女子,自然不敢多与他接触,生怕扯出些是非。
“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林雪柔忍不住提高声音道。
可是孙妈妈立即着急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小声些,隔墙有耳呢。”
林雪柔突然想起了秋水,那可是表嫂身边的丫鬟。若是让她听到自己与妈妈的这番话,传到表嫂的耳中,自己可怎么活。
想到这她眼泪又是掉了下来。
可孙妈妈话都已经说出来,只得急急劝她:“姑娘,你别着急。老奴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的法子啊,如今安庆咱们是投奔不了了,若是再被送回丰县,只怕老奴再也护不住小姐了。”
“可妈妈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林雪柔这回是哭狠了,她一边哭一边说道:“表嫂待我这般好,我如何能做下这等qín_shòu不如的事情。更何况,表哥再好,他终究有了表嫂,我若横着娶去,无非也就是个妾室。”
孙妈妈赶紧替林雪柔擦了擦眼泪,又不停地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待她缓和过来后,才哭道:“老奴是太太陪嫁过来的,从小姐小时候开始就服侍小姐,又如何会害了小姐呢。如今老爷太太不在了,老太爷又心狠不愿管小姐,如今留在谢府倒是小姐最好的出路了。”
“况且老奴也打探过了,这府上的江姨娘便是谢大人的表妹,虽不得太太的喜欢,可如今已生了两个姑娘,那日子过的不比外头的正房太太差。若姑娘能留在府里,替太太分了那位江姨娘的宠,岂不是也报答了太太的恩德。”孙妈妈舌灿莲花,竟是将林雪柔说的默不作声了。
“妈妈快别说了,”林雪柔又是摇头又是垂泪的,孙妈妈见状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得赶紧拿了帕子伺候她洗脸。
只是这眼睛哭的实在是厉害,林雪柔又怕明日早上起来肿起来,又让孙妈妈弄了热帕子敷在眼上。不过帕子盖在脸上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心里却是将孙妈妈的话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
寻常女子谁人不想嫁人当人家的正房太太,这妾室说的再好听,日后连身嫁人都不能穿,这正红更是一辈子都穿不了。她好歹也是被父母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如今父母先后离开,自己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
一会想着父母,一会又想着自己这坎坷的命运,林雪柔这眼泪是止也止不住。
第二日,秋水进来伺候的时候,险些吓了一跳。这林表姑娘的眼睛肿的可真厉害,她原本皮肤就白的透明,如今双眼四周红通通的,一眼便看出定是昨晚哭了大半宿。
“姑娘,这……”娇杏也在一旁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好在秋水立即上前,替林雪柔扑了比寻常暗的粉,虽皮肤没往常看起来那般晶莹剔透了,可是好歹遮住了眼睛周围的红肿,只是细瞧的话,还是能瞧出端倪。
待林雪柔打扮妥当,又用了早膳后,那边就有人过来请她了。
此时早已有好几辆马车停在谢府的门外,待林雪柔到的时候,其他人也正好出来了。
谢清懋吵着要骑马,但萧氏如何放心,只哄着他上了马车。萧氏带着谢清懋三兄妹做头一辆马车,谢清湛和谢清溪两人又穿了同款的衣裳,谢清溪穿的是浅绿绣桃花的交领春衫,而谢清湛穿着一身浅绿绣白梅的儒衫,两人一般高的个头,一左一右站在萧氏身边,真如一对金童玉女般。
便是这府里看惯这对龙凤胎的下人,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谢明贞和林雪柔坐在第二辆马车上,而谢明岚和谢明芳姐妹则是坐在第三辆马车上。谢明芳路过第二辆马车时,便见林雪柔正扶着娇杏的手准备上车。
她冷眼看了林雪柔身上的料子,突然开口道:“林表姑这件衣裳可真好看,不知是在哪里买的料子?”
谁不知道林雪柔进谢府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