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目光悄悄往楚季身后望了一眼,见方才见过面的君三公子此时一脸冷漠的站在远处,虽心中疑惑也不敢多问,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不禁猜想为何君三公子会和一个道士走得如此之近。
楚季虽是修道之人,但却非盲目除妖,这河妖身上妖气很淡,想来成型不久,自是不可能做伤天害理之事,他略一思量,将斩云剑回鞘,面色也松动许多,望着河妖,扬声道,“在下仓夷山修行弟子楚季,为七里村妖物害人一事而来,偶然得知事情与此河有些牵连,还望阁下能告知一二。”
河妖还是头一回见着不咄咄逼人的道士,不禁心生好感,迈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楚季顿闻厚重的鱼腥味,依面不改色。
“我见道长是个好人,才愿意将事情告诉道长,”河妖拧着s-hi漉漉的衣服,手臂上还有些鱼鳞,在日光下闪着微光,他凸出来的鱼眼看向楚季,“实不相瞒,七里村两起命案确实是与这一带有关。”
他将君免白方才告知楚季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告知,“那鱼其实已修炼百余年,身带灵气,在上游之时不小心被村民捕捉,她腹中有籽,却被活生生剖腹取胎,死于非命。道长要知万物皆有情,村民杀了她和她腹中几百鱼籽,她自是怀恨在心,但因着未能成妖,她便只能在死前汇聚百年灵力,非妖非怪,是为怨灵,遗留人间。”
河妖说得唏嘘,楚季听得面色沉寂,他自是不知在命案之后还隐藏着这桩惨事,怪不得他到七里村只察觉气氛有异,却为能感受到妖气,原来那鱼并未成妖,只含着一口怨气逗留在七里村为自己讨回公道。
河妖说万物有灵,若七里村村民能多些怜悯之心将即将产籽的大鱼放生,又何至于害得今时七里村的孕妇惨遭祸害。
归根结底,不过人界的贪婪掠夺为自己招来了祸端,这般对口不能言的灵物为所欲为,到底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界总言妖物是祸根,其实许多灾祸不过自食恶果罢了,陈府六口人丧命是如此,今日七里村孕妇被剖腹取子亦是如此。
怕是待人界能正视心中恶念,善待他人善待万物,这些祸端才会随之不见。
楚季久久沉默,半晌才向河妖道谢,河妖张着大嘴,猛的跃入河中,只听得噗通一声,河妖应声而道,“罪有应得罢了,道长何苦要救这群冥顽不灵之人。”
楚季目光稍暗,在仓夷山上所学的理念又再一次遭到了推翻,虽他总在仓夷山胡作非为,可依旧将仓夷所教牢记在心——修道之人,当心怀天下苍生。
但当苍生本自有错在先,莫非他依旧要不问是非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楚季深吐一口气,胸口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很是沉重,他终究明白为何当年他问如梓下山修行是何感觉时,如梓那句待你下山便会知晓是何意思了。
如梓要他自行体会人界的冷暖人情,是非对错,他好似也日渐参悟到,有些事情并非能凭借一腔热血便解决。
纵是仓夷小魔王,出了仓夷,面对人世烦扰,也不过一个事事需顾及的常人罢了。
既是如此,才为修行,楚季唇角微抿,望向小河,河面又是波澜不惊,唯冬风吹皱涟漪阵阵,倒映着碧蓝的天。
身后响起君免白清朗的音色,“道长,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他从自己的回忆里走出来,转身去看,君免白站于干爽景色之中,黑袍衬得他面若璞玉,他一脸璀璨笑意,正对着自己挥手示意,就好像,只要他肯走过去,君免白便一定会在对面等着他。
楚季心弦像也被冬风吹动一般,再也难以平静,他深深望着十步开外之人,嘴角不由自主抿紧。
这种无论何时何地,身后总会有人等待着他回头的感觉是楚季未曾有过的,从小楚季便自视甚高心高气傲,除了如梓谁都不能近他一步,可君免白不同,他是除了如梓以外最近楚季之人,甚至比如梓还要再亲密上几分。
楚季不明所以的合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染了点笑意,将四周简陋景色,将风姿绰约的君免白纳入眼里,声音散在风里。
“等我,就过去。”
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其实未尝不可的,你向来恣意妄为,无法无天,那么楚季,这一次,你又有何所畏惧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噶有看到楚道长的成长吗~相比刚出仓夷有没有感觉他成熟了一点点!
我们楚道长荡漾,漾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楚季和君免白回到茅草屋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老夫妇笑得满脸褶子,热情的迎两人进屋。
“今天我让老头子到地窖里拿了棵腌白菜,给两位公子尝尝鲜。”老妇人把碗筷端出来放在缺了角的桌面上,满面笑容问,“这一大早的,两位又去哪儿了?”
老头子颤颤巍巍的端了菜出来,“你管人家去哪,就你事多。”
“你这话怎么说的,来者是客,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眼看两个人就要斗起嘴来,君免白和楚季对望了一眼,皆觉得趣味,也津津有味的一边听着两个老人不痛不痒的吵架一边给自己添饭。
恰逢冬日,在乡野田间自没有美味佳肴,但君免白吃得了山珍海味也能咽下粗茶淡饭,看着桌面一道腌白菜炒腊r_ou_和几颗水煮蛋,半分没有嫌弃之意,拉了椅子劝了老夫妇两句。
两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