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嘛?赶紧上车。”
“哦,好。”她有些局促,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坐了进去。她想到刚才他接过她手里东西的那一瞬,他的指尖微凉,轻轻地碰着她的掌心,引得她浑身一个战栗。
“你家住在哪里?”他出声问道。
“长安胡同16号。”她回过神,低低地答道,又沉默了一会才对身边的那个四少道,“谢谢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脸看着窗外的变换的景色,雨水如瀑,搭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
她环视了一下车内,这是一辆很高级的车,底下坐的椅座非常柔软舒适,让人一坐上去就忍不住想蜷起身体陷入梦乡。
她有些彷徨地看着他的侧颜,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所处的环境,他是可怜她所以才送她回家的吧?
她可怜吗?或许吧……
想到此处,她有些自嘲地一笑,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她原本以为她的那个地方太过偏僻,司机会不知道,可是一会儿功夫车子就停在了她的家门口,外面的暴雨也停了,暖暖的微光透过云层斜斜地透出来。
下车之后,她将后备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他却将两部最重的凳子拿在了手上,淡淡道,“我帮你送进去吧。”
她直觉地摇头,“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却已经大步地往前走了。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背脊挺得很直,步子迈得也很大,浑身撒发着一股不容忤逆的霸道气息。
她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七拐八拐地走进一条肮脏的小道,小道旁边挖了一条臭水沟,下雨之后,那些水都漫了出来,上面地飘着一层黑乎乎的油脂。
“在这里。”她出声道,将东西放下,掏出钥匙将锁打开,推门走了进去。
他亦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齐浩南环视了一周,这是一间很狭窄的房间,只有一张木床,床上搁着一床小小的毯子,旁边是一张桌子,整个房间最值钱的要数衣柜上搁着的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机了。
但是这个家却很打扫得干净,布置得很温馨,窗户上贴着鹅黄色的窗花,墙上粘着同色系的墙纸,一副五彩的珠帘挂在床头,将饭桌和床之间隔开,床头还摆着透明的丝线和许多各色的珠子。
“要不要喝茶?”她轻声问道。
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她的脸庞,不施脂粉,瓜子脸,小巧的鼻,嫣红的唇色,那双眼睛清澈无澜。她算不上美得惊心动魄,但却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无端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可以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整片天。
“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她搬出一张半旧的椅子给他坐,转身就去取茶杯和茶叶。
他的视线渐渐地定在一处,那是一张遗像,一张年轻男人的遗像,画面上的男人长得很是清秀,眉眼弯弯,似乎正在微笑。
“先生在看什么?”辛小北将一杯茶递到浩南的面前。
他的视线像触电一般迅疾地收回来,握住那杯茶的指尖都在微微地发着抖,但他却用冷静的声音回答她道,“没什么。”
“那是我的未婚夫,本来计划好要在今年十月结婚的,只可惜他出了车祸。”
“对不起。”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绿色的茶叶在水杯里起起浮浮,指尖却开始慢慢泛白。
“没关系。”辛小北轻声道。
她还记得那天她赶到医院的情形,她看到他浑身的血,触目惊心,她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感觉体内的生气在缓缓地流逝,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最后,在她还存有一丝意识之前,她听到耳边的一声惊呼,“血!”
醒来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底的悔恨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她真的很没用,很没用,连他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他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戴到她手上的一颗朴素无华的铂金戒指……
出面的是一位中年律师,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事故发生时,我的当事人并没有饮酒,而且从现场痕迹来看,我的当事人也采取了即使的保护措施。就死者横穿马路这一行为来看,这次的事故责任你方要付80的责任。”
横穿马路……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从公司下班后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兴奋至极,“小北,等我回来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唯扬的父母都是乡下普通的农民,这当口本不知道利害关系,最后还是她出声道,“你们到底想怎么解决?”
“这是空白的支票,权限是一百万,随便你们填。”
她沉默了一会,问唯扬的父母,“你们怎么看?”
一向老实巴交的唯扬父亲弹了弹烟灰,骤然的打击让他的双目深深地凹陷下去,他咳了一声道,“法律规定该赔多少?”
“十到二十万。”律师答道。
“那就给二十万吧。”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肇事者,她隐隐约约猜到那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物,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牢牢地记住那人的车牌号:
京a70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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