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前两日何府派人送了些庄子上打到的野味来,来人还跟咱们门子打趣,说因为公爷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在何府用了饭才回来,他们府里的厨子最近一直战战兢兢的,丝毫不敢偷懒耍滑,免得公爷吃惯了好东西,嫌他们手艺不成,叫何大人落了面子,定然要挨罚!”
宋宜笑笑骂道:“何大人是夫君的上官,夫君去何府那都是有正经事做的,哪里只是为了用饭?何况夫君又不是不知礼的人,再怎么不合胃口,也不会公然嫌弃上官家里的饭菜啊!你这小蹄子净在这儿瞎说!”
锦熏闻言也不恼,笑嘻嘻道:“只要夫人知道这府里若没了您啊,公爷都懒得回来了就好!奴婢挨几句骂,心里也是高兴的!”
“再胡说,仔细你下个月月钱!”宋宜笑伸指点了点她额,笑骂道,“赵妈妈你可是越发把她惯得没规矩了!”
赵妈妈可没怎么惯过锦熏--她其实向来觉得锦熏不如芝琴稳重呢,闻言叫屈道:“这要不是夫人给她的胆子,哪敢调侃您呀?”
主仆一行说说笑笑到了后堂,巧沁奉上茶水,宋宜笑呷了口,问起这些日子府内府外的诸事,赵妈妈等人方敛了笑,一五一十的禀告起来--
这段时间的后院比较平静,除了缥翠闹绝食外,其他都只是些琐碎小事。
锦熏特意道:“芝琴姐姐那儿,咱们是每天都去看的,这回伺候的小丫鬟还算有眼色,奴婢几次忽然前往,瞧她们都在伺候芝琴姐姐,不像之前那两个的懈怠。”
宋宜笑颔首道:“回头赏那两个小丫鬟点东西,教她们继续用心服侍,我自不会薄待了她们。若不然,可别怪我给她们规矩!”
众人忙应了,赵妈妈又说:“前头也没什么事,只是谢小姐不知道您去了占春馆,前两日来拜访扑了个空--走的时候提点了一句:道礼部裘尚书,最近似乎盯上了咱们公爷,是以公爷这些日子才格外的忙。”
“这老家伙怎么就那么烦的?”宋宜笑一听就不高兴了,她虽然现在还不大敢完全信任简虚白,到底是结发之夫,丈夫这嫡亲表舅这么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哪能不心生厌恶?
她蹙紧了眉,拨着腕上镯子问:“可知道他这会又拣了什么理由找夫君麻烦?”
“奴婢隐约听说是在弹劾公爷对老太爷不孝!”赵妈妈脸色也不大好看,夫妻一体,简虚白若被弹劾成功坏了名声,宋宜笑又能有什么脸面?
“不孝?”宋宜笑不可思议道,“之前我们成亲就是为了给祖父冲喜,这个且不提。单说祖父虽然远在桑梓,可年礼早就送过去了,比着往年足足加了一倍--问候的信也是再三修改才定的稿,总也算尽心尽力,怎么就不孝了?”
赵妈妈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裘尚书说老太爷膝下虽然有三子四孙,但爵位却传给了公爷,显然是以公爷承嗣的--所以公爷也应该最孝顺!之前老太爷身子不适,公爷却仅仅越过兄长成亲了事,简直就是敷衍!他觉得公爷应该立刻辞官,携您归回故里去伺候老太爷,一直到老太爷寿终正寝了,再守满孝,方可出仕!”
宋宜笑怒极反笑:“他倒是会说我丈夫!他那么孝顺,当初他父母过世时他怎么没立刻自尽,好跟到九泉下去服侍?!自己贪生怕死了这么多年,倒有脸讲别人不孝!”
--这姓裘的要只是寻常朝廷命官,宋宜笑绝对会当面去这样质问他!
无奈这位不但是简虚白的亲表舅,还是太后的嫡亲侄子,宋宜笑再烦他,这会也只能说一说气话!
气话说话了,她脸色阴沉下来:“这老家伙好生歹毒!”
裘漱霞这番话虽然诛心,但严格论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古时“吮疽舐痔”的典故里,帝问幸臣:“天下谁最爱我?”
幸臣答:“莫若太子。”
这回答虽然有逢迎上意、且向储君卖好的嫌疑,但也无懈可击:帝王将整个天下都传给了太子,太子受其恩最深,敬爱之心最盛,亦是理所当然。
同样的道理,简平愉虽然有三个儿子、四个孙儿,却把爵位传给了简虚白,简虚白岂能不最孝敬这位祖父?
如果简虚白此刻身居高位,兼任要职,还能说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但才十七岁的他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距离朝廷不可或缺的标准差太多了!
虽然赵妈妈没说,宋宜笑想也能想到,裘漱霞肯定会抓住这点,大力抨击简虚白在朝中明明可有可无,却眷恋权势不肯回乡尽孝!
“难怪他那天说次日朝会必须参加,定然是怕缺席了被那老家伙抓到把柄!”宋宜笑越想越心疼,“局势这样棘手,他还亲自带人去占春馆且住了一晚,就算他正值年轻力壮,如此奔波,怎能不辛苦?”
沉默良久之后,宋宜笑眯起眼:“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赵妈妈正要回答,门外却已传来一阵脚步声,简虚白的声音在廊上响起:“夫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去何府跟我说声!”
“刚回来呢!”宋宜笑忙起身相迎,见他边进门边解下狐裘交给下人,眼尖的看到裘衣上沾了不少雪花,不禁嗔道,“你这一身雪!一准骑马没穿蓑衣是不是?”
“那玩意麻烦得很,横竖裘衣挡着,里头的衣袍也湿不了。”简虚白笑着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眼角一扫--四周下人顿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他立刻一撩袍角坐下,把妻子抱到膝上,按在怀里狠狠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