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叹,“当年我对先帝其实多有不满,待到自己做了皇帝,看到他们小动作不断,我方知先帝难处。这样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孩子大了,自然各有心思。”谢皇后道,“想争不是坏事,只是用的法子不对,太小家子气了。”
昭明帝问,“皇后猜出是谁了吗?”
“开始还不知道,但后来陛下将贺尚书调往户部,韦学士接掌礼部,我就知道了。”韦学士是六皇子的老师,贺尚书则是五郎的岳父,五郎又是大郎的同胞弟弟。
昭明帝感慨皇后见一知著,道,“这事,皇后知道也就罢了,以后,莫再提了。”
谢皇后点头应。
“朕在,总有父子之情,朕,还能周全于他。待日后,皇后看着,凡事,还是要以江山为重。”平民百姓之家,孩子不好,打一顿骂一顿也就罢了。在皇家,很可能就是要人命的事了。昭明帝与他爹穆元帝一样,重子嗣,但,更重社稷。
谢皇后道,“要不要让端宁回来?”
昭明帝摆摆手,“朕近来都是令太子理政,朕生病的事早就瞒不住。可一旦宣端宁回帝都,西蛮那边儿必然就知道朕身体不成了,何况,还有藩王们那里,也不要惊动他们。待太子继位,再召端宁回帝都。”
昭明帝除了对谢皇后有一番交待后,就是对太子进行最后的教导,昭明帝问,“凌昭容的事,你可怨朕?”
太子恭身道,“儿臣没有,只是……”
“你或者会想,朕是不是因为皇后而令她相殉的吧?”昭明帝道。
“父皇!儿臣并无此想,儿臣知道,母亲她不是这样的人!”太子急声道。
“你能说出这句话,可见,皇后没白抚育你一场。”昭明帝语重心长道,“皇后,是个大道直行之人。她不屑于这种阴私手段,安昭容,不是皇后不容她,是朕不能容她。自你出生,她便对你不闻不问,那时,皇后并没有要抱庶子抚育的意思,实在是她太过凉薄,皇后身为嫡母,便将你抱到身边养育。这些年,她对你视而不见,朕都知道。朕还知道,她此举是因为什么?她,就是为了让皇后一心一意的抚养你,皇后,没有嫡子。她就是相中了这一点,熬了几十年,熬到你继位,她自然便母以子贵。她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吗?知道你喜欢穿什么衣裳吗?你长这么大,她可问过你一句寒暖?生而不养,岂配为人母!”
昭明帝身体虚弱,说完这一段,已是气喘吁吁。太子含泪为父亲顺气,道,“父皇,我都明白。”
“你呀,你还年轻,如何知晓人心险恶。日后必会有人说,她是为了你的前程,苦苦忍耐,苦苦煎熬,临头来,是皇后让朕处死了她。”昭明帝喘过一口气,继续道,“朕虽看不到,但必会有小人进此谗言,离间你与皇后。”
太子含泪保证,“儿子必不会听信小人之言,儿子自小跟着母后长大,在儿子心里,母后便是儿子的生母。”
“皇后,一定要孝顺皇后。”昭明帝殷殷叮嘱太子道,“朕当年能得帝位,多赖皇后之功。许多人说,朕惧内。他们……他们是不明白,皇后之才干,并不输于朕……太子啊,皇帝也只是皇帝,皇帝位居九五,但,皇帝是与仕人共治天下。皇帝的权利啊,是由臣子来执行的……大臣们认为皇后干政,可朕,既能将权利赋予内阁,赋予诸臣,为何就不能将权利与皇后共享。他们于朕有功,皇后,不仅是朕的妻子,还是朕一生的良师益友……”
支撑着举行过太子的册封礼后,昭明帝人就不行了。太子与诸皇子日夜侍疾,太皇太后那里这些天不见昭明帝过去也直闹腾,文康大长公主只得日夜在慈恩宫守着太皇太后。待二月二十九,昭明帝召内阁入宫,对太子道,“好生孝顺你母后,倘有什么事不明白,只管请教你母后与内阁。“
太子含泪应了。
然后,昭明帝对薛相为首的内阁道,“太子,朕就托付给你们了。”
薛相等人亦是心下酸痛的了不得,含泪叩首。
昭明帝对诸皇子藩王道,“父子一世,能给的,都给了。”
诸皇子藩王都是哽咽不能言。
昭明帝将诸人打发出去,独留了谢皇后在身边,昭明帝气息微弱,眼神依旧清明,望向皇后道,“朕前日照镜,已垂垂老矣。皇后仍若三十许人一般。”
“在我心中,陛下永远不老。”
“皇后,朕想知道一事。”
“陛下请说。”
“皇后,一直没有身孕之事,究竟是……”
谢皇后未答,反是道,“是先帝临终前,与陛下说了什么吗?”
昭明帝轻叹,“世间无事可瞒过皇后。先帝与我说,皇后并非全心对我,不然,早当有了嫡子。还与我说,皇后一直暗中服用不利生育的药物。”
“陛下以为呢?”
“皇后对孩子们都很好,对我,亦是倾心以待。我不愿相信,却也知道,先帝临终不会拿这件事说谎。”
“陛下。”谢皇后轻声道,“陛下怎么不明白,先帝一直疑我,六郎抚于我膝下,先帝临终都不忘给六郎赐婚,以不使谢氏女为六郎妻。六郎不过是养于我膝下庶子,先帝就疑我至此。倘我生有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