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甚至经常会在他们夜里睡觉前谈公事。“一年又快到头了。今年姜寨的贡奉,能不能再少些?”她理直气壮地跟他讨价还价。
“凡事都要有个度的。若是再少时,祭宫就难以支持了。”南离据实以答。
“一群蛀虫。”阿桑冷笑,“你将你平日里把玩的夜明珠都给收起来,就好支持了。”她声音里透着不豫,她直接翻了身去睡觉,把身子滚烫的南离扔在一边。
有的时候,阿桑又会轻抚着南离的肌肤挑逗他:“荷露又怀孕了。我也想要个孩子,我是姜寨首领,当为众人表率,总是不生孩子可不行。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吧。你是不是不行,为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生不出孩子?”
“我是不是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每当这个时候,南离都会低哑着声音回答,然后奋力和她纠缠鏖战。
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孩子。每月阿桑的癸水如期而至,南离为她换洗衣物时,时常能看见她郁郁的脸色和紧缩的眉头。那种神情常常让南离生出错觉: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是大祭司,她想在他身上捞好处,还有他是她夫君,她想要孩子而已。
蒲柔的孩子出生于积雪消融,新绿暗生的初春。是一个女婴。那孩子浑身发红,皱巴巴的,眼睛睁也睁不开,并不如荷露先前的孩子月儿襁褓之中的可爱。但是阿桑却忍不住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那种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南离很是怀疑,阿桑简直是想透过那女婴去亲季秀。
阿桑到底知道不知道蒲柔的孩子不是季秀的呢?南离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有的时候他怀疑,阿桑其实已经知道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阿桑仍旧蒙在鼓里。
南离现在丝毫不敢小觑了阿桑的智慧。自季秀出嫁后,她仿佛大彻大悟,脱胎换骨了一般。她担当村寨首领以来,主持的几次大事可圈可点,尤其是年末同祭宫为了岁贡之事谈价还价的时候,阿桑本不善言辞,可是她会指派下属跟祭宫的人辩论,南离竟从她的行事当中隐隐窥见了当年姜姬三四分的风采。
因有了这些疑心,南离格外留心。他发现阿桑恋恋不舍地把女婴还给蒲柔以后,目光盯住季秀的后背看了大半天,才轻叹一口气,告辞离开。他本和阿桑是一道来的,阿桑离开的时候,恍惚到都没有发现他不在身旁。
而季秀呢?季秀原本是在院子里晾晒蒲柔换洗下的衣物的,阿桑眼睛盯着他看时,他还僵直了后背,一脸若无其事,然而等到阿桑走远了,他却冲到院子那堵矮矮的土墙边上,定定望着阿桑远去的目光出神。
南离怒火中烧。他忍不住从暗处现身出来,走到季秀面前警告他。可是季秀却只是耸肩,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不过就随便看看。我都嫁人了,孩子也有了,大祭司还担心什么?”
南离无言以对。他明明知道那孩子不是季秀的。他明明有千般担心,却不好在此时说出来。
但是这还不是南离最担心,最气愤的时候。
当天夜里,阿桑满身酒气地推开房门,走到南离的面前。此时南离已经知道阿桑善饮,再不禁她喝酒。但是他仍禁不住皱起眉头。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把自己弄成这般醉醺醺的样子?”南离冷声喝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不痛快的,敢不敢说出来,这般糟蹋粮食做什么?”
阿桑冲着南离咧嘴一笑:“猴儿酒不是用粮食酿的,是用果子酿的。你管我喝酒做什么?我自己酿的酒,想喝就喝了。”她一面说,一面去拉扯南离的衣裳。那衣裳打了一个结,她手抖得厉害,一时解不开,索性整个人如同猛虎扑食般扑了上来。
南离忍无可忍,愤愤去推她:“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他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个可能令他脑门嗡嗡地响。
阿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倒在地。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重新爬了起来。她的眼睛亮得有些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大祭司,是我的夫君。我要同你做那种事。我要生孩子。”阿桑口齿清楚地说道。
很好。南离心中一宽,终于没有再阻止她的主动求欢。那一刻他本来想着,若是阿桑把他认成季秀,他就考虑搬回祭宫去住,再也不见她。
阿桑终于爬到了榻上。她轻轻解开了南离的衣裳,凑了过去。“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吧。我最多再等你一年。若是还生不出孩子来,我就不要你了。”她大声宣布道,目光明亮,声音冰冷。
第54章 终身误(三)
起初南离并没有把阿桑的宣言当做一回事。
南离是大祭司,阿桑纵然是姜姓四寨的首领,但是他不是当年的姜妧,阿桑的能力手段也远不如当年的姜姬来得老辣。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压制她。这样的阿桑,凭什么抛弃他?
阿桑胆敢想着娶侧夫是一回事,公然抛弃大祭司又是另外一回事。娶侧夫并不能动摇南离的地位,故而此事直到现在还有人有所微词,替阿桑鸣不平,然而倘若她敢抛弃南离的话,整个稷下川,无论男女,都会站在大祭司的那一边。
而且事实上,南离隐隐有些不希望阿桑过早有孩子。他贪恋着和她亲密无间的日子。他的弟弟源方几个月前有了孩子,跟他抱怨说妻主只顾得孩子,冷落了他。南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