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瞧着与自己一同栖身荒野古庙的幼弟高热不退终而咽气,重活一世的崔德礼茫然失措。饶是这样一位刚烈果决的人间奇女子,在自幼所受教育的摧残下,也没有过“我为我做主”的念头。
生而为女,便是原罪。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女儿便如锦上花,笼中鸟,怀中袖犬,足边狸奴。愿意善待即为心善宽慈,平平相待亦无可非议,只要不明摆着虐待并将这种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怎样都好。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曾经以为,这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真理。
父亲在时,一切悉凭父亲做主便是。父亲亡故,族人不恤孤弱已被亲手铲除,自己养育幼弟便是。如今……幼弟也不在了。天地广大,人海茫茫,何以为家?
仗剑而立,仰望天空之皓月,她掘地挖坑掩埋死去的最后一名家人,削木为碑,撮土为香,拜祭过后,迈步离去,不肯回顾。
走罢,走罢,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