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盘桓在我们之间的,是你爹娘的性命。”
倚游望向捉摸不定的云海,喃喃道:“当初,爹娘已看出你来历不凡,提醒过我,然而,我那时候心里满满都是柔情,没有听进去,这才招来横祸。我没有办法,忘记大伙焚山的那一日。”
昀崖将手放在心口,那里有着说不出的疼痛。他的倚游在清澈而平静地看着他,那么近,又那么远。昀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发间的清香涌入鼻尖,让他心醉,又让他心碎。
“倚游,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你却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情之所至,你叫我如何放手。”
“白石哥哥,大皇子娶的是九天凤凰一族的大公主,二皇子娶的是青丘九尾狐宗主之妹。你呢?你要娶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仙子吗?这几百年来,我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知进退,守本分。殿下,就算你要娶,我也不会嫁了。”
昀崖闭上眼:“多年的等待,就换来你决绝的一番话,倚游,当初我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狠的心肠。”
“现在看出来还不晚,”倚游微微一笑:“三殿下,答应我,放手罢,这样的结局,对你我都好。”
梨花纷纷扬扬,落在身上冷意泠泠,一滴热泪滴在乌黑的秀发上,浸没无影。怀中的人儿乖巧地任他抱着,这片刻的温柔,是最后的甜蜜。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印下一吻。
“好,我答应你。”
倚游抿嘴微笑,白石哥哥,原谅我,没有把所有真相告诉你。再见了,我曾经心爱的男子。
今夕别兮,君已陌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夕别兮,君已陌路。
第7章第七章
四轮轻巧的月车已准备好,魇兽踢踏着蹄子,发出阵阵呦鸣。时辰到了,一切准备就绪。倚游登上月车,将夜幕往空中一抛,施施然在既定的路线上行走。
身后,浩澜宫伫立在浩淼银河之上,点点星光莹莹环绕,投影水中。平静的河面如明镜,倒映着宫殿巍峨,星空璀璨,究竟孰真孰幻,真叫人看不分明。
还记得馥茫第一次领她坐月车的时候,拉月车的四只魇兽欺生,认她怎么抖着嗓子呼喝都不予理睬,其中一只还在她凑近的时候喷了她一脸鼻息,吓得她化为梦貘原型躲在车底不肯出来,把馥茫乐得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便将她从车底下抱出来,一边驾车一边细细说着与魇兽打交道的方法,她在他怀里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就团着睡着了。
一转眼,斯人已逝。
沿途有相熟的当值星官与倚游打招呼,倚游略略一看,问道:“怎的不见文曲星官?”
与文曲星官交好的武曲星官道:“这书呆子触怒了王母娘娘,被贬下界。仙子怕是有一段时间要见不到他了。”
“啊?文曲星君因何被贬?”
“他将王母娘娘赐予百花仙子炼制百花甘露的昆仑玉泉洒了,淋到一株兰草上,那兰草得了灵水滋养,化成了精灵,王母娘娘因此大怒。说起来也是那书呆子倒霉,这差事本不是他的,因恰好遇到送水的仙侍腹痛,才随手帮忙,没想到出了差错。”
“那株兰草呢?”
“那株兰草也是个有性儿的,文曲被贬虽错不在她,但毕竟承了恩情,于是请求王母将她一同贬下界,为文曲挡些劫难,以报答他滴露之恩。”
倚游忽地想起轮回宫里司命星君那诡异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噤。文曲星君,珍重。
月车行到中天,正是最静谧安详之时,倚游从袖子里掏出话本打发时光。前几本皆是俗套故事,她翻了几页便丢弃一旁,待读到《傲雪将军传奇》时,方觉出几分趣味。
这傲雪将军生于将门世家,父亲为当朝大将,功名赫赫,母亲乃是皇家郡主,温和柔婉。本该是天之骄女,享尽凡间女子应有的荣华富贵。谁知风云突变,一夕之间,她的父兄战死沙场,母亲听闻噩耗,急病而逝。堂堂一品军侯府仅剩下她这个刚及笄的孤女,众人摇头叹息,皆道一代将军府就此没落。谁知这孤女素衣乌发,在皇宫外跪了一天一夜,请求承袭父亲将军之位,驻守边关。
群臣既讶且叹,皇上被她感动,准她所求。众人又道女子娇弱,她到了边关,必定吃不了苦,不出三月定然回京。结果这娇弱女子第一战便大败敌军,更是斩了对方将领的头颅,为父兄报仇。举朝皆惊,皇上亲赐“傲雪将军”之号,赞她为四国第一女将军,委以重任。至此,傲雪将军声名远播,无人再敢小觑。
倚游正看得津津有味,不妨一只纤手将书拿了去:“看什么看得入迷呢,让我也看看。”
倚游笑道:“没有什么,就是一本不俗的话本。”
涟若悬在月车上方,将书翻了几页,道:“这话本通篇‘将军’、‘小姐’‘夫人’‘皇上’,连个名字都没有。这写书人也是够懒的。”
“懒归懒,写得倒是不错。”
涟若将书往袖子里一收:“借我看几天。”
“我还没看完呢,”倚游没好气地说:“你从凡间偷偷收集来的话本还少吗,川江上仙也不管管。”
“他忙着呢,哪有空管我。”
“忙着替你物色夫婿了?”
“可不是,恨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省得碍眼。我与二娘不和多年,我走了,他们就可以美美地过日子了。”
“你父君还是疼你的,她给你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