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下坡了。
学校建在半山腰,就地取材造的石阶是唯一通往外界的路。站在操场往前看,是青山遮眼,往后看精致很是不错,正是那条绿色的大河。
周围左右再转一圈,是看不到人家的。
校舍是去年新修的三层小楼,刷着红白相间的漆。老校舍在新起的操场后面,翻新一下就给他们这些外来的老师当宿舍。
住宿条件倒不艰苦,墙粉刷的干净,水泥地也推的平整。面积很大,就是配得的东西少。
锦澈分了两趟才把东西搬回房间。
屋里只有一张木床,被褥叠的很整齐。此外就是两桌两椅,一桌用来办公一桌用来吃饭。大,空,说话简直快有回音。
锦澈将肉处理好,放进深坑里,那里凉,算是个天然的冰箱,又寻了个盆装满水,把鱼倒进去。鱼恹恹的,只剩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活过来了,她在边上处理一路上随手拔的草药,摊起来晒晒,看到鱼费劲的用尾巴划了一下水。
忙完之后锦澈坐在操场上休息,才喝了口水,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她这些日子日日听着炮弹和飞机的声音,倒是练出了点耳力。
抬头看天,果然不错,是战斗机,速度极快的在天空中掠过。想一想今天在镇上见到的装甲车,原来收音机倒不是八卦。
战事刚起的时候,大家只是议论纷纷,还不曾影响到生活,后来街上就有了不少难民,带着随身的行李,失去家园的人们脸上慌张凄惶的神色和本地居民气定神闲的大不一样。
再后来接二连三有炮弹落在国境内,前两天附近的村落被炮弹袭击,大家才有了点恐慌,隔壁的几位老师求个安心搬走跟家人一起住。而学生放了长假,偌大的学校就剩锦澈一个人。
天还是很热,毕竟回到家了,再热也可以忍受。锦澈靠在椅子上,看天色一点缓和的迹象也没有,到底天气预报准不准呢。她嘀咕两句,黏糊糊的想去洗个澡,可是一坐下就再也起不来,疲倦涌上,歪头靠椅就睡着了。
天气预报是准的。
锦澈在半梦半醒间被雨点砸醒。枇杷果一样大的雨点,凶狠的落下来,砸在身上恨不得生个洞。
锦澈吱呀咧嘴的惊醒,第一反应是手忙脚乱抢收晾晒在外的草药和咸鱼干,雨的速度比她快,瞬间就铺天盖地。
锦澈摸一把脸,提着抢回来的鱼干,看着雨挟风狂卷而来,放弃了抢收草药的想法。
饶是这样,锦澈已经淋的跟落汤鸡一样,冷雨浇身,刚开始还不觉得,很快锦澈冷的连牙齿都开始打架。
外面白茫茫一片,窗前芭蕉扑簌簌的响,院子里那些树已经看不见了。
这山里的天气。
雨到晚上的时候小了许多,锦澈简单做了饭吃了,燃着蜡烛在桌前备课。收音机放在身前,电台里放着她不知道的歌手的歌,声嘶竭力的说死了都要爱。
雨从屋檐上滴下来,清脆的滴答声,窗外的芭蕉沾了水,绿莹莹水润润。
电线是牵了的,只是有电的时间屈指可数。听讲电线总被人剪了去卖钱,屡禁不止,刚开始还有人维修,后来窟窿就补不住,索性没人管了。
锦澈刚来时候实在无法适应,早早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间一久只好被迫习惯。
半只蜡烛燃尽,锦澈爬上床,很快睡着了。
烛光摇曳,黑影投射在墙上,终至熄灭。
雨却渐渐至了,风来,刮过天边的乌云,半张月亮的脸露了出来,天蓝的近乎黑。
笃笃的敲门声传到锦澈耳朵里,她脚抽筋的醒过来,立刻握紧了枕下的螺丝刀。
和锦澈一批来支教的年轻大学生是五个人,三女两男。
大巴车把他们抛在青石铺就的路上,他们从午后等到炊烟升起才上了学校的农用车。
农用车慢腾腾的摇过,跟着一群狗。路边的男人和女人毫不掩饰的看着他们,抱着手插着腰,等他们走过,身后的人立刻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人还指指点点。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于是这指点和议论,绝大部分放在锦澈的身上。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敲门,两个男生被惊醒,爬起来看,敲门的两人大喇喇站着,对男生毫不理会,看女生开了房门,就用手电筒去照人的眼睛。男生被激怒,就这样打了起来。
这种事情后来又发生了几次,虽然没有得逞,也因此走掉了两个女生。
有天晚上两个男生家访迟归,天擦黑锦澈的房门就被人踹开。
锦澈螺丝刀捅下去,拽出来时候满手的血,就这样将人逼退到门外。对峙良久,民警老吴来了。
这之后老吴在学校住了好几晚,情况终于得以遏制,流言却开始飞舞。
锦澈屏住呼吸咬着牙等着,那敲门声响了半刻终于消失了。她紧张的肌肉酸痛,悄悄撩开窗帘一角,借着月色往外看,空荡荡的院子,远处的树黑黢黢的静默着。没有风声,雨从屋檐上滴下来,滴答一声落在芭蕉上。
锦澈盯着直到脖子酸痛,才松了口气,也许是错觉?
放下窗帘躺回床上,芭蕉劈打在窗玻璃上,风又起了。月亮退位,雨云补了上来,乌拉拉雨点由细到粗。
这才是真正的暴雨来临了。锦澈听着动静,默默的想。
☆、危险
短暂的晴之后,就是满山遍野的雨,疾风挟劲雨很有威慑力的泼落。雨声响的铺天盖地,锦澈晚上虚惊一场,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