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命他低头下来,自己伸手过去轻轻抚揉了下,撅嘴道:“本来就不灵光,还拣你头打,这个老头子……”后面声音终是消了下去。
步效远心中顿时甜蜜不已,虽恨不得就这样时时刻刻腻在她身边,却也知道自己真的必须要走了,只得小声道:“昌平,我得走了……”
昌平一怔,手慢慢收了回来,凝视他片刻,嗯了一声:“我头发乱了,你帮我理下……”
步效远将她头上花冠戴正,拣走了几根沾着的碎秸秆,她低头理身上的裙衫,等理正了衣衫,一抬头,见他正望着自己,满脸的依依不舍,心中也是一阵惆怅。
“昌平……我……,我会想你的……”
步效远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小声说道。
昌平想起刚才他的大胆荒唐,又是一阵耳热心跳,突然心中一动,生出了个念头,推了下他:“快把甲胄穿了上路吧!等下大将军见你不回,不定还怎么想法折腾你呢!”
步效远被她提醒,手忙脚乱一一拣着穿了起来,昌平却是又转回了草垛后,等他穿戴整齐,她也已经从草垛后转了出来,脸微微泛红道:“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步效远不解,却也很是听话地闭上了眼,觉得胸口衣襟里似乎被她塞进了什么东西,睁开了眼正要掏出来看,却见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自己,咬了下唇,道:“不许看,等我走了,边上没人的时候才能看……步效远,你害我这样出丑,我从前倒是小看了你。你瞧着,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这话虽是威胁的口气,入耳却叫他手脚发软,还在回味,她已是擦过他肩膀当先离去了,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护着她出去。
那两个侍女起先避让开了她和步驸马,片刻后再回头看去,那地已是不见人影了,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回来,只瞧见一个老将军模样的人一脸不快地从马场里出来,也不敢多问,又惊又怕地,正商量着一个再留在这里等,一个过去报讯,突然见他两个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喜过望,急忙迎了上去,齐齐叫了声公主。
昌平刚才虽已经整理了一番,不仔细瞧也瞧不出什么,只是她自己心中泛虚,见侍女迎了上来,脚步走得更快。侍女见她两颊泛着桃红,额发微微凌乱,心中虽有些奇怪,只也没往深里想去,急急跟了上去。
步效远送她到了车辇前,扶了她登了上去,目送她仪仗渐渐远去,直到见不到了,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摸了下胸口处刚才被她塞进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微微叹了口气,猛地打马朝着行军方向赶去。
三十三章
鲁大将军言出必果,并不是在开玩笑。众人一片的惊诧目光中,步效远从骑马的先行官变成了背负炊具步行的火头兵。只是他今非昔比,撇去驸马这个身份,前几个月在军营中时,练武竞技屡拔头筹,为人处事又有古道侠义之风,并没低看人一等,所以深得人心,颇受敬重。对他在大军出行第一日就遭这样的突然变故,引得众人私下引论纷纷,各种猜测纷纷出炉,风行最广的一个版本就是他得罪了公主,驸马之位岌岌可危,大将军迫于皇室压力,这才给他小鞋子穿。证据就是今早公主登上点将台时,眼尖的人发现她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向过列在最前面的驸马。
行军路上枯燥,这样的八卦猜测倒是能稍解疲乏。鲁大将军给步驸马穿小鞋是真,只是若他们知道了这穿小鞋的真正原因,只怕一个个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步效远倒是和平常并无两样,一片坦然。先行官也好,火头兵也好,他安之若素。只是夜晚扎营的时候,当身边的人呼呼大睡之时,他却真的睡不着觉了。
昌平叫他闭上眼睛,往他怀里塞了进去的东西竟然是她贴身穿的那挂肚兜。他在黄昏时分,趁着身边没人,偷偷掏出来看的时候才看清楚。
桃粉的颜色,轻软得像天上的云彩,下面绣了对七彩丝线的鸳鸯戏水,在晚霞光中被映照得流光溢彩,两角还各悬了一挂穗子,卧在他掌心,轻轻软软,仿佛要随风飘去……
步效远闭上眼睛,心里也是止不住地一阵发软。
这柔软的精致东西,早上还服服帖帖地包裹着她私密的身子,现在却到了他这里,堆在他的心口之上。
他翻了个身,终于忍不住从怀里抽了出来,在黑暗中再次深深地闻了一下。
属于她的幽凉的芬芳。
他沉浸在其中,慢慢地,连梦仿佛也侵染了这一缕冷香。
***
鲁大将军率领的中昭大军已经到了竟洲的前沿云冈,再几日就可入境了。
竟洲虽与西戎接壤,是个边境之地,但是一百年来,一直是西域各地通往中昭的必经商道,所以人口也极是繁盛,街道上到处可见异国之人行走。只是如今被西戎作乱,占去了云冈之西的七座城池,民众生怕此地也会遭到劫夺,但凡有地可去的,无不想着拖家带口逃走。云冈郡守生怕此地变成空城,强行关闭城门,弄得全城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惶惶,半个月前,等到女皇昭告天下的文书传递到了此处,得知朝廷要派大军过来,这才人心大振,上从郡守,下至百姓,无不翘首期盼。
这天晚上,大军在离云冈几十里之外的营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为了加紧行程,已经接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军士无不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