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她肩头,轻轻发力将她扳回正身。但见一双圆溜溜的杏子眼随着身子缓缓转过,眸光深邃幽黑,直直盯着自己。
言澈吓得后退一步,呆愣了半饷才扯开嘴角尴尬一笑:“我,我就是路过来看看。”
“看什么?”林鸾借着枕头蠕动身子勉强坐正,对着他没好气道。
“看看你,呃……睡得可好?”
林鸾挑起一边的眉毛,言澈息了声音,沉默化开,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对不住。”若是我再沉住几分气,拖延至你来……
“对不住。”若是我早些得到消息,你就不会……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抬眸不可思议地望向彼此,继而又同时笑出了声。他们之间,从不需过多言辞。
“屋里太暗,你……去把那灯点上。”林鸾不敢再直视他的眼,只得挪过身子,冲着桌上琉璃灯盏努努嘴。
橘光褪去屋内漆黑,言澈长腿一扬,三两步便坐到了床沿上去,顺手泻了一杯热茶,在手中捂了半天,待到与体温无异才递过去。
“身子可还好些了?”
“只是瞧着严重罢了,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我的身子何时这么不经摔了?”林鸾接过茶杯,递到嘴畔,经这几日的休养生息,手上的纱布已卸下好多,吃饭喝水早就不成问题。
“你就嘴硬吧你!”言澈讥讽道,“杜太医都说了,要是再拖上个把时辰,你这小命就真要搭进去了!”
隔着瓷杯,林鸾狠狠剜了他一眼,将茶水一饮而尽,暖意入喉很是熨帖:“接下来的事,如何了?”
“早就知道你会问。”言澈白眼,嘴角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来,“果然,指望你好生养伤不要再过问外面的事,还不如盼着那日头从东边落下来得实在。”
“好啊!那我就伸长脖子等着,好好瞧瞧明儿这日头,到底从哪边落下!”
林鸾扯过锦被便要躺下,言澈忙拽过她的手朗声大笑,待她面色泛红怒火中烧方才罢休。
“好好好,同你说便是。”言澈赶忙敛笑,郑重神色,“父亲已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据说皇上气急,当时就派人将那秋夫人发落进了天牢,第二日又革去了秋实刑部尚书的职位,旨意连下,才几日光景就火速提拔了个无名小卒领了刑部尚书的职,现下又示意父亲将那秋实及其党羽一并抓去诏狱。”
“诏狱?”林鸾蹙起双眉,“秋夫人押在天牢,而秋老爷子却要收入诏狱?”
言澈缓慢而又确定地点点头。
林鸾突觉背脊一凉,暖阁温热,可她却莫名打起了寒颤。恐怕这位皇上,早就对姓秋的老家伙起了念头了吧,而他们只不过是被当成枪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存稿要没了!!!
☆、苍茫雪
待林鸾将双手上的纱布全部卸下,可以独立用筷吃饭,并喝下一大碗小米粥的时候,新任刑部尚书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正式上任了。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那程老侯爷最近时常爱同言伯伯走动。
等到林鸾双脚上的纱布也被拆去,胃口大开能喝下两大碗小米粥时,刑部一应旧员皆被替换干净,言澈连连称赞: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后也十分顺应这股风潮,有样学样地将锦衣卫内部也好生编排了一番,尤其是诏狱那处。
对此,林鸾深深点头表示赞成。毕竟能在诏狱里不留痕迹地杀人,若说是没内鬼,她可不信。
当然,还有另一点,也算是言澈这锦衣生涯中的一大败笔:那天晚上,秋夫人手下的那位黑衣女子从他手中逃脱了。
再过些时候,枝头上又抽出了几点新绿,林鸾也能下地自如活动,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人干掉了三大碗小米粥,外加一个圆滚滚的白面馒头,饭后还揉着鼓起的小肚皱起小脸苦恼:“好像……没怎吃饱。”
而此时,言澈应皇上要求,将秋实几年来贪污行贿,纵容家奴放利钱等等罪状都整理妥当一应承上。据说当时武英殿上的情景着实有趣:台下那位表现的是捶胸顿足,慷慨激昂,就差掉几滴小雨点以示悲愤;台上那位则很配合地气红脸颊,怒拍金案,当即便提笔下了谕旨。
于是乎,这位秋老爷子便被顺利接入了诏狱重新思考人生。顺带脚还狠狠奖赏了锦衣卫一番,言澈和林鸾自是头一份。
小夕将自己听到的绘声绘色地转述于她,林鸾则半倚在床上,刚好啃完第四个甜瓜。诏狱……吗?
鸡飞狗跳之后,这件惊世骇俗的疑案终于尘埃落定。
离了案宗纷扰,也少了某些人恶意的纠缠,再加上小夕在身旁仔细帮着调养,林鸾的身子已然大好。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半个月过去了,她竟然活脱脱!!!消瘦了一圈?
言澈阴沉着脸,原本就不怎么白嫩的面色眼下瞧着又黑了几分,掐了掐她那瘦脱了皮的脸蛋,匪夷所思道:“阿鸾,你莫不是半夜饿极,浑将自己身上的肉当成红烧狮子头给剜了来吃吧?”
林鸾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嗔圆杏子怒视他。
言澈比对着自己身上的肉块,蹙眉嘟囔:“也不能呀,就算真吃了,怎么也不见长回来?”
林鸾气结翻起白眼,心中哀嚎:丫的!天地良心呀!自打姑奶奶我接手那起怪案以来,就没能好生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好不容易得了假,又叫你们这群黑心肝的货色绝了肉食,天天小米粥,顿顿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