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了针但是药效并没有很快发作,在医院整整折腾了七个多小时孩子才累得睡了过去。他还在低烧,顾衍生一直守在病床前用物理疗法给他降温,很久以后,孩子终于恢复正常,也不再拉肚子。看着他攥握成团的胖胖小手和睡的香甜一直砸吧的嘴,顾衍生心中的石头终于渐渐落下,她寸步不离的坐在一旁,连叶母进来了她都没有发现。
夜色渐袭,眼见孩子已然恢复正常,叶母站在门口问了一句:“衍生,你知道肃北去哪了么?”
顾衍生撩了撩凌乱的发,一脸憔悴和疲惫的望着叶母。她一时急糊涂了,竟然连通知孩子的父亲都忘了,她急急的掏手机,并解释着:“我一时也急糊涂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惜朝打完针我就一直在打电话了,他也不知道去哪了,电话关机了。”
顾衍生拿出手机,手机上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叶肃北下午打来的,她回拨过去,果然如叶母所说,关机了。
她倒也不急,软声安慰叶母:“大概是忙工作去了,他开会都不开手机的。”
叶母疑惑的摇摇头:“我问过于欣兰了,她说肃北午餐都没吃就离开公司了。”叶母下意识的双手抱胸,左手上的宝石婚戒一下子点醒了顾衍生,叶肃北的去向忽然就呼之欲出。她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叶母身边:“妈,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您先帮我看着孩子,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抄起包就走,留下叶母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处。
她踏着三厘米的高跟鞋,觉得自己好像怎么都走不快。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顾衍生也来不及拿伞,匆匆忙忙就打车到了民政局。
大概是车里太过温暖,她一下车,乍一下的温差竟然让她不禁凛冽的一颤。天色已暗,雨越下越大,昏暗的街灯和闪烁的霓虹在凄迷的雨幕中交相辉映,雨势渐急,细密交织成一片晶莹的水幕,眼前开始有些方向不辨,顾衍生边走边从包里拿出了雨伞,还不等她撑开伞,她便一脚踩到了路上有些松落的砖块上,一时间水洼中的渍水四溅,落在顾衍生光裸的脚背和小腿上,顾衍生只觉狼狈不堪,她讪讪的举着伞,也来不及处理,便一直往前走,白日里热闹而有条不紊的民政局此刻灯火全熄的隐在雨幕的灰暗中,看上去有些寂寥。
顾衍生还没到门口便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民政局门口避雨,可是那随风斜飞的雨丝还是避无可避的打在了他的身上,那一抹挺拔颀长的清影此刻看上去也有几分狼狈。他的手上握着一个文件夹,虽然他努力的阻着风雨,可是那文件夹的四角还是有些浸湿的痕迹,那水色淡淡的,直落在顾衍生眼睛里。她举着伞,脑子里翻江倒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凝望着他。
雨声哗啦啦的奏响在顾衍生耳边,她却觉得似乎是悦耳的叮咛。她远远的看着叶肃北偶尔踱步,明明已经等了七八个小时了,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耐的神色。他在民政局门口并不算宽敞的过道里不缓不急的踱步,这样的画面十分写意,让顾衍生有一种错觉,好像全世界都在下雨,只有他的那一小块范围里艳阳天,不然,他的嘴角为什么还含带着微微的笑意?
昏黄的路灯光落在他的侧影、肩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顾衍生心里刻画下深刻一笔。她举着伞的手颤抖了起来,鼻头酸酸的,嘴角突然品尝到一抹咸涩的味道,她蓦然举起手擦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为什么会流泪呢?看着他站在远远的雨幕后面,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姿态,心底所有坚硬如铁的心绪全数化成了柔和的水。她扔掉了伞,决绝的一步一步向那人迈进,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她冲出雨幕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抱里。
风夹带着雨丝,微微有些冷,可是心却是一团炽烈的火焰。
叶肃北一时没有看见顾衍生,只是忽然就感受到一个冰凉的身体钻入了自己的怀里。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叶肃北一直有些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他反手紧紧的抱着顾衍生,叹了一口气,像安慰她,又像安慰自己:“幸好,幸好你没事。”
顾衍生本就愧疚得不能自已,孰料叶肃北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安慰她的。心头一涩,可是嘴上却还是硬硬的不知转圜,她责备的“骂”他:“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开手机?”
叶肃北有些无奈,低声说:“没电了。”
“那你可以回去啊!”
“可是你说,”叶肃北犹豫了一下,声音变得低低的:“你说我要是迟到或者没到就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叶肃北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顾衍生骤然抬起头,正对上叶肃北那一抹有些尴尬有些自嘲的笑意。那一笑从她看来,就像划破长空的一束绽放的烟花,七彩缤纷,华光熠熠。
她轻轻捶着他的胸口,娇柔的嗔道:“以前没见你这么听话,怎么这样的时候就犯傻?就算不敢走,你不会找人借个电话啊?”
叶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