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听到丞相对苏漓如此漠不关心时,还是忍不出讽刺了一句。
苏相如心里不痛快,表面却不敢有丝毫的辩驳,只能紧紧地低下头去,皇帝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苏漓,“苏漓,你先前所献之舞,再跳一次。”
苏漓应了声“是”。即刻将那支“凤凰于飞”最精华的部分舞了出来,虽然只有一段,她也没有先前的装扮,可是妙曼无比的舞姿却也让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住。
黎奉先更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面容震惊无比地问道:“你怎么会跳这支舞?”
皇帝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支舞怎么了?”
黎奉先道:“这支舞……这支舞是传说中的‘凤凰于飞’,本已失传,无人会跳。是惜今偶然得到一本图册,按照图中所示,重编此舞。黎苏就打算在大婚之后,用此失传的绝世之舞,作为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见面礼,除了老臣和惜今,并无第三人见过!她怎么可能会?”
周围的人,再一次被深深地震住了!如果说托梦鸣冤之说已属荒诞不经,那么梦里习文练舞,更是不可思议,然而,这一切,却又没有别的解释!
苏漓自小不出门,没人教她读书写字,她却能作出诗来,还能写出和明玉郡主一模一样的字,会跳只有明玉郡主才会的舞蹈,这……除了黎苏亡灵入她梦里教习,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说得通吗?
皇帝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他纵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这么多的事实,除了托梦之外,根本无从解释。望着苏漓,他冷冷道:“你说明玉郡主是遭人陷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明玉郡主如何向你托梦,在梦中都说了些什么,从头道来。”
“是,陛下。”苏漓沉着应道,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将事先想好的那些话,一一道来。
“郡主大婚的那一天,苏漓正好因为一场误会被姐姐苏沁打昏了,关在柴房里。”这刚开头的第一句,就令苏相如变了脸色,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苏漓彷如不见,径直又道:“昏迷中,我见到了明玉郡主!当时,她穿着一件已经被撕裂得破碎的嫁衣,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胸前插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剑,那剑上有一个凹槽,槽口鲜血汩汩地往外直流,好像要把我淹没了一般!”
苏漓突然顿住,因之前说得又快又急,好似透不过气了。
风,这时嗖的一下从众人身上刮过,立时在人们的心底惊起一片寒栗。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她梦里的那个亡灵,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全身散发着无法纾解的冤屈戾气……
周围的阳光,陡然暗下来,仿佛一下子就到了晚上。人们似乎被苏漓低沉而又颤抖的声音,牵引着一齐走进了她的梦里。
她抬起头,直望向她的父亲,眼光微冷。
黎奉先浑身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震惊地看着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黎苏的尸体被打捞起来以后,他见到了插在她胸口的那柄有着凹槽的利剑!他曾经企图从那剑上,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皇帝目光一斜,将黎奉先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却没出声。
苏漓颤声道:“当时我很害怕,可是她告诉我,她不会伤害我,她只是想让我帮她查清冤情,还她清白!”
语气悲凉,仿佛真是冲天的冤气无法散去。众人都听得浑身一抖。
“当时明玉郡主拜堂时突然昏倒,十八名太医异口同声,说她身怀有孕,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从小循规蹈矩,谨守礼仪,从不曾与任何男子有过苟且之事,可静安王却不信!”
东方濯惊得瞪大了眼,内心深处的伤口开始剧烈地疼痛,痛得几乎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明玉郡主百口莫辩,静安王怒极休妻,令她心碎欲绝,当场便撕了休书扔在了静安王的面前……”语声一顿,她猛地闭上了眼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经提起,便有如刀子一般,狠狠凌迟着她的身心。
东方泽目光一动,撕掉休书,扔回对方脸上,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而这样的行为,为何他觉得,更符合苏漓的个性?!还是苏漓和黎苏,本就是一样的人?望着苏漓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好似她说的那些,都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让他止不住心间一疼,竟有种想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眼光一转,只见东方濯此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苏漓,双拳紧握,俊容发白,眼中悔恨之色清晰可见,连呼吸,仿佛都已经变得很艰难。皇帝见了眉心一凝,仍然没有出声,等待着苏漓继续说下去。
苏漓睁开眼睛,缓缓又道:“撕掉休书以后,明玉郡主便离开了静安王府,因为害怕面对疼爱她的双亲,她独自跑去了澜沧江,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谁知那里竟有绝命杀手在等着她!”
所有人都是一惊!
黎苏离开王府到坠江身亡这一段时间,的确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如今听苏漓讲到杀手,无不感觉惊心动魄。
“那杀手以面具覆面,武功高强,明玉郡主哪里是他的对手?终于被他一剑刺透胸口,坠江而亡。坠江前的一刹那,郡主玉石俱焚地将头上金簪刺入了杀手的腹腔!”
大殿上有人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仿佛真的看到那个美丽无双的女子被残酷的杀手打入江中,鲜血染红了江面。
“她死于非命,冤屈却石沉大海,不得而伸!所以她死不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