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瀑,打在石板上,滴答作响。
四周寂静若死。
苏漓忍不住皱了眉头,想收回手,手却被他攒得死紧,一动也不能动。她抬头看东方濯,此刻他也正盯着她,目带警告,冷沉如冰。积攒了一整日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这几可碎尸挫骨的一掌,不仅仅是对下人的警告,更是给她和东方泽的警告。
苏漓心间一沉,一股怒火突然自心底窜上来,几乎压制不住。
这时,东方泽忽然笑道:“下人若是做的不好,二皇兄尽管训斥便是,何须如此动怒?好好的一个椅子,可惜了!”
东方濯冷冷瞥他一眼,不屑冷哼道:“六皇弟几时也会为一张椅子心疼了?为兄就是这个脾气,比不得六皇弟你八面玲珑,心机深沉!”
话语里的深深讽刺,连苏沁都听得明明白白,众人紧张起来。
东方泽仿佛不觉,只当做夸奖般的淡淡道:“二皇兄谬赞!苏苏,还不让人把那张椅子撤了,再引二皇兄发一次脾气,只怕这顿饭也不用再吃了!”
苏漓没应声,下面跪着的人却终于反应过来了,慌忙起身将最后一张空着的椅子撤下。
东方泽又道:“说到底,不过是张椅子,苏苏喜欢坐哪便坐哪,二皇兄不必这么认真吧?”
听他一口一个苏苏,叫得这般亲热,东方濯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攒住了一样,难受得紧。他转眸看向身边女子,她低眉敛目,一脸的冷漠,明明坐在他身旁,却又好似和他隔着千山万水。这种意识,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仿佛想要握住他生命里早已流逝的至为重要的东西。
骨头好像就要被捏碎了,苏漓吃痛地皱眉,很想用内力震开他,却又忍住了。
东方濯道:“六皇弟不要小看这张椅子,它代表了一个人的位置!苏……”他欲跟着叫她的小名,但“苏苏”这两个字还未能完全出口,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痛得他呼吸一窒。改口道:“漓儿的位置,就应该在本王的身边,所以有这张椅子便已足够。多余的,只会碍眼。”
以椅喻人,话里有话,锋机暗藏。
东方泽面色不变,目光投向苏漓,嘴角笑意犹存,眼底却已是冰冷一片。
此刻苏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身边的男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他可以掌握她的位置和人生?
漓儿?!果然是两兄弟,不经允许便如此唐突地唤人小名,而东方濯弃“苏苏”而选“漓儿”,他可知道原因为何?心底蓦然冰寒,她抬头笑道:“静安王似乎想多了!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而已,我坐的这张椅子,也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它代表不了任何东西,更代表不了,我未来的人生位置!”
用力抽回手,肌肤青白交加,整只手都是麻木的,但她觉不出痛来。
东方濯微微怔住。眼前的女子明明冲他笑着,他却感受到彻骨的冷漠从她心底里透了出来,将他牢牢包裹。眼中一抹痛色划过,东方濯轮廓分明的唇紧紧抿住了,半响都没再出声。
四周寂静无比,有食物的香气渐渐升腾于空,不知不觉,各式各样的珍馐佳肴竟已摆满一桌。
无人动筷。
管家苏护顶着一脑袋汗,想了又想,上前冒死提醒:“两位王爷请趁热用吧。”
东方濯与苏漓同时收回目光,周围的人齐齐抬袖抹汗,松了一口气。
东方泽若无其事地指着最后端上来的一盘菜,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红叶绿径白根,形状奇特,摆在银盘里,如兰似鹤。
苏护正要回答,被苏沁一眼瞪了回去。好不容易逮着个说话的机会,苏沁哪会错过,忙不迭地展开笑容,朝东方泽娇柔笑道:“回王爷,这是竹篱谷特有的野菜,很好吃的!我娘最喜欢了,每次来都少不了它。”
“是啊,”苏护恭敬笑道,“本来这道菜也是特地为夫人准备,没想到夫人没来成。小人原想,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别端到几位贵客的面前了,但转念一想啊,这种野菜有降暑功效,最适合夏季食用……两位王爷长在宫里,身份尊贵,平常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兴许会喜欢这种清爽的味道也说不定呢!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张,让人端了上来,如果王爷不喜欢,小人这就让人撤了。”说着就要招人来撤掉这道野菜。
东方濯却在此时伸了筷子,夹了一根送进嘴里,苏护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可东方濯并没打算给评价。不过看脸色,应该不会太差。
黎瑶跟着尝了一口,顿时点头赞道:“嗯……味道非常好呢!苏姐姐,你也尝尝。”
苏漓尝过之后,觉得确实不错,鲜嫩爽口,有股淡淡的清甜味道,正如管家所说,很适合夏季食用,她不禁多吃了几口。众人也都陆续伸了筷子,不一会儿,别的菜都还没动,这个已经见了底。
苏沁见东方泽喜欢,连忙让苏护再准备一份送过来,亲自放到他面前,然后借机向他敬酒。一番不死的心思,任是谁也能看得出来。
东方泽没有推拒,接过酒杯,饮完望向苏漓。苏漓心知躲不过,干脆顺势起身,敬了一圈。
几杯酒下肚,席间气氛略有缓和,众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苏沁。
不知是谁突然提起选妃宴上的那场舞,苏沁立刻站起来问道:“妹妹,我一直不明白,那支舞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