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苏漓双眼酸涩难忍。无法再听下去,她几乎没有力气地挥退四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门内。屋里寂静的只有她呼吸的声音。苏漓闭上眼睛,捂着心口,半伏在桌子上,内心的隐约的痛楚令她无法动弹。她只能听着自己的呼吸,任那痛苦一点一点地肆虐,直到她疲累得支撑不住,终于沉沉地昏睡过去。
次日黄昏,项离果然在白云舵查到了盛秦,苏漓还来不及召见,圣心殿内忽然来了一位贵客。
第十八章 能否原谅?
她是个女人。身穿黑衣,头戴斗篷,大半张脸被掩在漆黑的斗篷内,看不清面容。
她带来了皇帝的密旨。密旨内容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
杀东方泽!
苏漓登时愣住,她知道圣女教就等同于皇帝藏在暗处的一把刀,她接任圣女之位,必然是要奉皇命执行一些任务,但没想到,第一个任务竟是这个!
“请回禀皇上,恕我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你敢抗旨?”那女子惊讶看她。
苏漓面无表情道:“那人武功高强,人又在晟国军营,晟军数以十万计,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也许天下人都杀不了他,但只要圣女愿意,就一定能办到!何况,此时,他人……并不在晟军大营!”黑衣女子沉声笑道,眼底犀利的冷光,似乎早已将一切都查了个清楚。
苏漓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在大营?敢问密使,他现人在何处?”
那女子笑道:“人在何处,就要劳烦圣女多加查证。本使只是来传旨,皇上既然有旨意给圣女,就知道此时是圣女动手的最好时机。”
苏漓皱起了眉,“只怕这次,时机却不予我。”
那女子低声又道:“圣女不必担心,时机就在圣女手中。”
苏漓惊疑难定,盯着她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自猜度,汴皇到底对圣女教中之事,了解多少?东方泽的身份,只有她和四使知晓,连阳骁也未必确定,何以她刚刚关了东方泽,汴皇的密令就在此时送来?
正在思索,只听那女子又道:“皇上命我去碎月舵取几样东西,今晚我就不走了,烦请圣女叫人帮我安排个住处。多谢!”
她要住在总坛?苏漓微微皱眉,“皇上要的东西你可以告诉本尊,明日本尊取了亲自给皇上送去。”不知为何,此女给她的感觉极为危险,留在教内实在不妥。
那女子道:“不敢劳烦圣女,皇上有令,此物必须我亲自去取。告辞!”她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苏漓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缓缓沉了下去,能替汴皇来此传达密旨,所知甚详,此女必是汴皇亲信!有什么东西,要她亲自去取?!
苏漓皱紧眉头,她虽然接任了圣女之位,但并不意味着她将从此毫无自主一切听从汴皇的指令!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支配她!即便尊如皇帝,也一样。
苏漓冷冷哼了一声,拂袖来到偏殿,阳骁不在,挽心回报说他用过膳后已经回宫了。
苏漓面色一冷,“他回的还真是时候!”
“发生何事?”
“汴皇传来密旨,让我去杀东方泽。”
挽心大惊,“汴皇怎么知道他在总坛?”
苏漓摇头,面沉如冰,冷冷道:“我也怀疑,他在这圣女教不知安排了多少耳目!今晚守好暗房,别让任何人靠近。”
挽心想了想,却道:“小姐可曾想过,或许这正是让他离开的契机!”
苏漓一愣,挽心又道:“晟皇武功高深莫测,我们四人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此次他身份已明,心甘情愿被关进暗房,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看来是铁了心要带小姐离开,小姐既不愿跟他走,倒不如由着汴皇的使者给他一个警示,让他明白身份已经暴露,此地危险,不可久留。”
挽心说的不无道理,以他的身手、才智,即便左肩伤势未愈,也没人能轻易要得了他的命!就算那女子使什么阴谋诡计,他又岂是轻易能上当之人?可……若是万一呢?苏漓紧紧皱起眉来,终究心思难定。
挽心叹道:“看小姐的样子,还是很担心他,既然小姐对他不能忘情,不如就跟他回去……”
“住口!”不等挽心说完,苏漓神色一变,不知是要叱喝别人还是要提醒自己,她胸口剧烈起伏一下,紧跟着沉声斥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说完拂袖而出。
回到寝殿,躺在床上许久都平静不下来。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黎苏的屈辱、惨死,还有母妃的死不瞑目,这所有的一切叫她怎能忘记?
她本以为,有了那些恨,她就可以轻易的放下那段感情,不见他,就能逐渐的忘记,可是到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有太多太多的记忆,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已经填满了她的整个世界,一旦忘记,即是一无所有。
辗转难眠,这一夜仿佛一年那么漫长,五更将至,她仍然毫无睡意,心如乱麻。
索性披衣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有一群鸿雁飞过,队形原本十分整齐,但不知为何,路过这一方天空,为首的鸿雁突然无端从天空坠下,就落在她面前的湖水里,凄厉的惨叫回旋于空,不绝于耳,哀恸似是一下子弥漫了天地,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激烈的不祥。
苏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