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罢了,花隐忍气吞声地安慰自己,以后还要利用他的力量,闹得太僵总是不好。
自己抬手将发上的簪子插紧了一些,转身离开玉饰铺,往南石巷走去。
就是这一日。
他在文宝轩,她在玉饰铺,一条长街,生生隔住了两个人的一生。
“莫老板?”文宝轩掌柜见墨隐动也不动地呆呆站着,久久也不走,便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莫老板还想买些什么?”
墨隐心口一阵剧痛,昔日在九华山下无邪出手那一击所留下的旧伤竟瞬间发作,一口黑血自喉中溢出,整个人身子一晃,吓得掌柜一惊,赶紧上前扶住,慌张道:“莫老板,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坐下……”
墨隐一声不吭,被搀扶着坐下来,暗自涌动灵力调息了一番。
那掌柜还在一个劲儿念叨着,“莫老板是生了什么病吧,怎么会吐出黑血来……这也太吓人了,你等着,我去叫大夫来!”
墨隐摇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白夜的神血已经用光,自己不食神血快有一个月了,再如此下去恐怕将有性命之忧,他只想着花隐和疏影。
那些亲密的动作,可疑的言辞,让他惊觉原来一向平静自如的自己竟也会感到如此狼狈。
手还在死死握着那方坚硬的端砚。
忽然……端砚竟生生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在他的手中化成了细沙一般的粉末儿。
他掸手抚去指尖的残留,像是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摇晃地起身,默不作声走出了文宝轩。
文宝轩的掌柜呆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瞧着地上一捧砚台的碎末儿,不由傻了眼。
——这端砚乃上好砚石雕成,他竟能把石头揉成灰?
回到墨云阁之后,小云跑过来问砚台买好没有,墨隐摇头说一句“忘记了”,便扶栏走上楼,在廊中看到迎面走来的花隐,花隐叫他一声“师父,”他便停了停步子,目光望向她头上插着的碧簪,沉默了片刻,道:“回来了啊。”
“嗯。”花隐点着头,“师父你脸色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不答这话,只问,“你这簪子看得有些眼生,是刚买的?”
花隐犹疑了一下,继而再次点头,“嗯,是啊,刚刚买的。”
“不好。”墨隐淡淡说。
花隐并未觉察出什么,只抬手摸了摸那细簪,喃喃念道,“是么?我觉得还不错呢,以前总戴师父买给我的白素色簪子,这回换一换,也图个新鲜吧。”
墨隐心一紧,那道明媚的碧色让他觉得极其刺眼。
他再没回话,径自走回了房。
自他归来后花隐笑容渐少,夜里起卧不安,门开门闭,上楼下楼,加之今日被他所撞见的一幕恰似恩爱成欢,打情骂俏的场景,这所有一切,连成一条细密的线,紧紧缠在他心里。
原来如此。
他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拂倒落地,墨汁倾洒,浓重的墨香四溢,他的心却依旧生疼不息,手握成拳,按倒在桌上重重一捶。
“嘭——”长桌碎裂,拳下见血。
无忧子和蛇君一行人闻声而来。
敲门声大起。
“小墨,你在干什么?”
“墨隐哥,刚才什么声音啊?你没事吧?”
“师父……”
墨隐一听这声称呼,眉间一冷,打断她的声音漠然答道:“没事,只是不小心将砚台碰掉了而已。”
“怎么不开门?”门外的无忧子不依不饶地问着。
墨隐无力地躺倒在床榻上,“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敲门声终于平息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面色渐渐平和,只是目色中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哀伤。不过离开了短短数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为什么要骗他?
她爱上了疏影吗?
还是……
墨隐的目光移往自己腰间贴身带着的酒葫芦,他不愿再想下去。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他闭上了眼睛。
一睡不起。
鬼铃儿将手腕上的铃铛摇了摇,两只小铃铛滚落到她的手心,依照无邪的指示,她在那两枚铃铛上各自布下一道咒决,随即吹口气,它们便朝天空飞去,像是血珠一般。
一袭黑袍在她身后显形而出。
鬼铃儿听到声响即刻回身作拜:“魔尊。”
无邪点点头,因躲避神界的追查,他鲜少在人间露面,偶尔现身也是隐去自己的魔力,变作凡人的样子,这次出来,他也只带了织梦一名随从。
“消息已经传达给疏影了吧。”
织梦嘻嘻笑着,“魔尊放心吧,鬼姐姐做任务从未失败过,太子府交给她,她三天就控制住了,这才联络到逃亡人间的妖族残留;让她去试探白夜,白夜就当真没忍心下手杀她;还有啊,上一次去抓那只小妖,都是一举得成,嘻嘻。才不像那个疏影……做一次,败一次。”
“织梦,这次由你去配合疏影,一定要把墨隐身边的杂草铲除干净。”无邪命道。
“那鬼姐姐呢?”
无邪看了看鬼铃儿,“她还有其他事做。”
“喔。”织梦点了点头。
鬼铃儿在无邪面前从不多话,她和织梦虽然都深受无邪宠爱,可她知道,无邪心中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又或者说,早已经被填满了。
再也没有谁能走进去,因为那里,有一座坟。
她不知那女子生的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