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在泰国,而是逃亡到了缅甸,租住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子里,房子不隔音。
母亲说她受够了这种生活,每天担惊受怕,每天都在迎接着饥饿和贫穷。
争吵最激烈的那一次,母亲连夜离开了,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决绝的离开了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父亲眼中干涸一片,看到她的时候,对她说:“我应该让你母亲把你也带走。”
苏安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对父亲说的话。
她说:“不,爸爸,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您身边,照顾您一辈子。”
于是,在无数个漆黑的深夜里,在一间又一间脏乱潮湿的小屋里,父亲会一遍又一遍看着苏安稚嫩的脸庞,对她说:“孩子,我知道你其实很爱你母亲,无论是男是女。你要记住,我们可以喜欢她,但是绝对不要试图拯救她。”
苏安那时候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是经年流转,她才发现在这世上最懂母亲的人,其实一直都是父亲,因为了解,所以才会选择放手。
因为父亲出事后,母亲的美开始带着白雪一样的苍白,有着说出来的悲伤和性感,矛盾的结合点,却诱人致命。
母亲的**很重,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父亲能够给她所想要的一切,一旦发现父亲不能给予,那么她便会舍弃旧情,投入新的怀抱中。
所以,母亲回到k国嫁给刚丧偶不久的苏启文,成为苏秦和苏菲的继母。
于是时隔多年,奢华的贵太太生活,让母亲变得越发自信、坦荡和充满智慧。像母亲这个年纪的中年女人,如果有人提起美丽两个字,很多人会叫出叶知秋三个字,母亲的美纵使经历了沧桑岁月,依旧无法消淡她半点颜色。
所谓神秘高贵,不外如是。
如今母亲挽着苏启文的手臂缓缓走下楼,看到她的时候,眼中的惊喜很假,就连红唇间夸张的那声呼唤都显得很假。
母亲说:“,我亲爱的宝贝,你终于回家了。”
苏安无声地笑,瞧瞧,她的母亲多会演戏。
你们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这是母亲叶知秋对苏安的专属称谓。如果是以前母亲这么唤苏安,她会觉得很亲昵,很温暖,但是如今听到,心里升起的只有数不尽的讥嘲。
母女相见,亲昵相拥,看起来亲密无间,但是心与心之间早已疏离搁浅。
苏安任由叶知秋抱着,笑容犹在。
“快让妈妈看看。”松开苏安,叶知秋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怜惜,“瞧瞧都瘦了,你这孩子都是怎么照顾自己身体的?”
叶知秋一双美目里有着身为人母的痛楚,苏启文搂着叶知秋的肩膀,柔声道:“回头让厨房给孩子好好补补,孩子回来就好。”
叶知秋轻抿红唇,抬手覆盖在苏启文的手背上,感激的笑了笑,眼中还隐有湿气浮现。
苏安低眸的时候,成功掩去嘴角的笑意,母亲天生就是一位出色的演员,或颦或嗔或大喜或悲伤,都舒服得沁人心脾,就连见过无数美女的苏启文不照样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了吗?
苏启文很斯文,在商界疾风厉色,在家里却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至少苏安从未见苏启文对她说过一句狠话,就算是三年前发生那种事,他也只是痛心的看着她。
不是亲生,于是有些话便需要顾忌,难以成言,不若苏秦和苏菲来的轻松和惬意。
说到底,她只是母亲带进苏家的拖油瓶,而她对于苏家来说,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这一点,从一开始入住苏家,她就看得很清楚。
苏启文看着苏安,眼神依旧黑白分明,依旧防备和疏离,现如今又增添了沧桑的痕迹,他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险些忘了,这个孩子对苏家一直都怀有敌意,心里的严冰好像怎么暖都融化不了似的。
气氛有些沉寂,叶知秋双眸一闪,碰了碰苏安:“,你是不是忘了给你爸爸一个拥抱呢?”
母亲话语如常,但是苏安知道母亲在警告她。
淡淡的望向母亲,眼神冰冷而无温,那里有着浓浓的讥嘲。
她怎么记得她爸爸已经死了呢?母亲巴结苏家,她没必要跟着一起巴结。
苏启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拍拍叶知秋的肩,安抚道:“孩子刚回来,总要给她适应的时间。”
苏启文带着叶知秋落座,苏秦也坐在一旁,佣人上了茶水,唯有苏安站在那里不动。
“坐。”苏启文对苏安说。
苏安双手插在口袋里,换了个站立的姿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用,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叶知秋皱眉:“走?这里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儿?”
苏安笑着看向叶知秋:“苏太太,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叶知秋没有想到苏安会这么说,声音扬高,但是马上又缓下口气道:“你说出这番话就不怕我们听了伤心吗?”
苏安笑:“横竖我在三年前已经让你们伤透了心,也不差这一次吧!”
苏秦只是静静坐着,没有参与谈话,像一个局外人。
“你还在怪我们?那件事情是我们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