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型修长,因为营养不良,可以清楚地看出胸肋骨的形状,他的皮肤白皙,却由于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而变得惨不忍睹。那双幽黑的眼平静地看着她,里面没有害怕,只有认命。
“以后我教你一些防身功夫,就没人能伤你了。”一边将药膏敷到那些未好的伤口上,与倾一边道,只是这一次唇边没了笑痕,眼中没了笑意。
清凉的感觉缓和了伤处的疼痛,慕容展先是错愕,接着脸莫名一红,扯过衣服盖住了自己的下身。
也许,也许她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再次冒出了这个念头。
顾虑到慕容展身上的伤,次日,与倾雇了辆马车上路。本是流浪四方,原不必这么急,只是人们的眼光比刀还利,她可以不介意,但是却不得不为慕容展着想。
黑驴伴着马车缓缓地踱出城门,慕容展揭起车后窗帘的一角,默默地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越来越远,直到被起伏的山峦遮挡,才坐正身体,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说他们要去汐阳。透过侧窗,他看着那个撑着伞侧骑驴的女子。和她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迷惑。第一眼看到她,只以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不过是行事比较惊世骇俗罢了。但是现在他却不再敢肯定她的年龄,那双眼太过睿智深沉,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青女子能拥有的。
感觉到他的注视,与倾侧过脸,笑得温婉。
慕容展脸微热,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耳中毫不意外传来她扑哧的笑声,脸便越发热了,心里却无丝毫被取笑的恼意。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真没注意到,只因马车行驶的速度本身不快,所以他还是在外面响起说话声时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窗外,几十个骑马的汉子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圈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遇到劫匪了。他一惊,不自觉抓紧窗框,看向女人。
与倾仍撑着伞,脸上没了笑容,却也不见惊慌,只是这样一眼,慕容展发现自己竟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小娘们,俺大哥看上你了,乖乖跟着爷们走吧。”一个粗豪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透过车前的竹帘缝隙,慕容展发现一直坐在驭者位置上的车夫已经没了踪影,只隐约看到那发话的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身型像黑熊一样巨大。
“我以为你们只要银子……”与倾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财不露白,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蓟城的所作所为有人看在眼里,所以也不是很意外会遭遇盗贼,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对她也感兴趣。
她的话引来一阵哄笑,那个开始发话的大汉笑喘道:“小娘们,你应该庆幸自己长得够俏,不然……嘿嘿……”那狂妄的笑声中透出一股让人心寒的残戾。
慕容展微微一动,欲要钻出马车。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他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粗鲁汉子。
“别出来。”与倾突然喝道,在众贼怔愕的当儿蓦地收伞纵身一跃,落至马车驭者的位置上。
“我叫与倾,各位爷儿记牢了。”她笑盈盈地道,听在慕容展的耳中竟别有一种娇媚,直到看到外面劫匪们脸上色授魂与的表情时,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未等劫匪有所回应,马车突然动起来,驾车的马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向前狂冲出去。慕容展猝不及防,随势跌往车外,直直撞上与倾的背,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她背上传递过来,又将他稳稳地弹回了车内。等他抓紧窗框稳住自己时,才发现车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马嘶声,喝骂声,兵器出鞘声,以及蹄声乱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还算有计划的抢劫因为错估了女子的胆量而变成一场闹剧。
一声凄厉的嘶叫声传来,慕容展侧首,恰看到一直紧跟着马车的大黑驴竟然狠狠咬在一匹逼近马车的马儿脖子上。
“乖孩子!”与倾格格娇笑,一扬手,一锭碎银飞出,打落了马上骑士恼羞成怒砍向黑驴的大刀。黑驴趁机奔前,还不忘回头看因疼痛扬蹄而起的马儿将它的主人甩下背。
慕容展发誓,他在那头大驴乌黑明亮的大眼中看到了讥笑的神色。
“小展,坐到我旁边来。”马车始终跑不过单独的骏马,注意到那些盗匪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眼看着就要追上,与倾突然叫道。
一等慕容展坐稳,她便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他手中,“抓稳,不要停。”语毕,人已经跃到了一旁的大黑驴背上,眼角余光瞟到少年迟疑的表情,不由大笑道:“放心,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已策驴横拦在了大道中间。
慕容展从来没有驾过马车,缰绳入手立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在往前飞驰的马车上能够不被抛下地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更不用说做其他事。等到好不容易掌握到一点控制方法时,回头已经看不到与倾和那些盗匪身影,心下不由有些不安。只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回去,不过是徒然给与倾增加麻烦罢了。不得已只能任由马车继续往前奔驰,直到在一个岔路口才停下来。
为免与倾走岔路,他只能在这里等。
将马车驶进一旁的树林里隐藏起来,稍稍平静下来后,他才感觉到喉咙干燥,浑身发软,显然受惊过度,于是转回车厢找水袋,没想到竟一眼看到与倾随身携带的包袱。
愣了好一会儿,他转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