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信任,她们俩都被方凌雪打发了出来,可她还是绕到寝宫背后去偷听了他们的话。
刘太医问方凌雪,十年过去,他何时才能见他的女儿。
可方凌雪却说,让他再等等。
大约是等得太久,那天刘太医撒了泼,也未管方凌雪的皇后身份,直接质问道:“春玲已走了这么多年,皇后凭什么让我相信,微臣的女儿还活着?”
春玲,是千锦的母亲!
是这一夜,千锦才知道,这刘太医,是她的父亲。她一直以为他和母亲一样早已死去,却没有想到,他其实一直都活着,他一直都在方凌雪身边,一直都在帮着这个,害死她母亲的仇人。
也是这一夜,她才弄清了许多年前的事,那时方凌雪是贵妃,为了扳倒常悠,她试图拉拢刘太医,于是让千锦的母亲去勾引他,用一个根本不该有的孩子,彻底把他变成了她的人。
是因此,她堂堂一个贵妃,才会任由自己的婢女与人私通,甚至帮着她把那个孩子养到四岁。也是因此,一向谨慎不留余地的方凌雪,才会留千锦一条命。
千锦母亲与刘太医的感情是一场局,后来她死去,也都是一场局。
她恨他,恨他们。
所以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尽管她知道方凌雪曾暗地里派人去浣衣局找过她,可当年送她去的公公早已死了,浣衣局也陆陆续续地换过几波人,这许多年里,唯有庄嬷嬷还在,可在这件事上,她比想象得要硬气,无论方凌雪怎么威逼利诱,她都只一句:“年月太久,奴婢实在记不清了!”
方凌雪没有找到她,就只能靠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拖着,日复一日地,她与刘太医之间自然而然地有了嫌隙。
这一点,千锦早可以利用。
可说到底,刘太医还是她的父亲。
若非那日君修住处,无意看到他与聂勇私会,她恐怕一直到现在都不会拿出那支金钗。
那钗,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母亲与情郎的定情信物!
只是她未想到,有些人,她舍不得去伤,可她们却会反过来伤她,有些人她不愿去害,可最终赔上的,却是她自己的命。
忽然之间,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天她在牢里,冻到失去了知觉。
到后半夜时,迷迷糊糊之间,似感觉到周围有了响动,她沉在梦里不愿睁眼,然下一刻,梦境就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她被晃得晕头转向,下意识伸手往前扇去,耳边登时响起清冽的一声响。
她心尖一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个熟悉,却又愈渐陌生的身影,他单手抱着她肩,借着窗外漏进的雪光,正好能依稀看到他的脸。
——他是君修。
“千锦,你终于醒了!”
千锦挣扎着推开他,明明已经冷得要死,可还是努力装作自己很好的样子,靠着墙面站起身来。
“大皇子可知……这是天牢?”
君修亦随她站起来,许是她话说得太过冷淡,他的担忧之中,隐隐夹了些不解。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是天牢,我才要来找你……”
“大皇子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要把我劫出去么?”
天牢素有数十禁卫军把守,他一个武功高强的皇子或许能自由进出,可若带着一个谋害皇上的死囚,就想都不用想了。
而今皇上已逝,遗旨未下,对君修而言,这是最至关重要的时刻,他一步都不能踏错。
“我来……只是想问你……父皇的死,跟你……有关系么?”也不知是不是她言辞不善,所以他也才开始冷言冷语,还是本来,现在她已不再有利用价值,他已不必,再对她柔情蜜意,假惺惺。
千锦冷笑,若说之前在皇上寝宫之中,周围有着太医有着宫人,他还算是有苦衷,那么此刻呢,这地牢之中唯他们两人,他却只是要确定她是否杀了他的父亲。
会问,只是因为,他不信她。
“大皇子以为呢?”
君修没有说话。
夜太深,她看不清他的情绪,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彻彻底底地凉了。
只是,心再疼,生活也还得继续。
次日,千锦再醒来时,发现旁边的牢里已没了刘太医,而她所处之处,也没有君修来过的痕迹。她不知道时辰,只知道外面下着雪,而远处把守天牢的两人似在吃着热酒,行着酒令。
这样混沌的日子过了很久,久到她都分不清是不是天还亮着,又是不是过去了一天。她一个人缩在角落,用自己的体温给自己取暖,唯一的期待,是到吃饭时候,那些狱卒送饭来时的一点儿人声。
发生变动是在许久以后。
外面忽然来了一人,说是大皇子有召,让她速速前去凌安宫。
凌安宫是江兰馨住的地方,她不知道君修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她是罪人,只能唯他命是从。
于是一路迎着风雪前去,到凌安宫门口时就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她心觉不好,加快脚步往里走,却见里面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而君修则在门口愁容满面地站着。
见到她,他道:“把解药交出来!”
她被他说得一懵,下意识回道:“什么解药?”
他眸光微闪,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长生蛊的解药,别说你没有!”
千锦仍是不明所以,可看看眼前情形,又看看屋中来来往往皆愁眉紧锁的人们,就算再蠢,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