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不休地说了许多,从最开始她对君修的爱慕,到后来她甘愿为他进宫,以及后来,她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为他探查常悠真正的死因。
话到这里,她忽然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想替常皇后平反么?”
千锦想了想,回:“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江兰馨却一笑,带着若有似无的苦涩:“是!也不是!”
可后面的话,她却没再说了。
千锦恍然觉得,与她相比,江兰馨心里的痛要更深一些,尽管,她才是被君修施了计要陷害的人。
到第二日,江兰馨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她还是去了皇上寝宫。走时她身子有些摇晃,千锦上前想要扶住她,可她却道:“你也乏了,今日特许你休息半日!”
千锦领了命。
她仍睡不着,可她还是闭上了眼。眼前翻覆出现从前的许多事,君修教她习文,教她练武,后来又让她跟他一起走,那些场景都非常清晰,可最后,都毁在了一场火里。
到午时,她也去了皇上寝宫。江兰馨正撑着头浅眠,皇上则靠在床边看着眼前人,看到她进去,皇上让她小声些,她止了步,皇上却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江兰馨登时惊醒过来,她几乎下意识扶住皇帝,而后转身对千锦道:“快去把药拿来!”
千锦连连应声。
皇上的药,一贯由刘太医亲自熬制,千锦到时,刘太医正在将之装盒。等刘太医装好,她从他们手中接过,而后脚不点地地往皇上寝宫去。
她想救皇上的命,却不知,这一日,她却送了皇上的命。
——那一碗药里,掺着剧毒。
皇上一喝下,当即就吐了血,江兰馨吓得脸色惨白,千锦亦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偌大的寝宫乱成一团,有人在喊着请太医,有人喊着“皇上,您怎么样”,自然也有人,一脚踹在千锦身上,说她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残害皇上性命。
皇上指着她,似要说什么,可最终却只吐出了一个“你”字。江兰馨抱着他身子,颤着声道:“皇上,皇上,您别吓臣妾啊,您到底怎么了!”
可回答她的,却只有各种混乱的声响,和皇上逐渐软下去的身体。
——皇上薨了,因为千锦端来的这碗药!
千锦只觉脑袋里“轰”地一声,一下子全变成了空白。药是刘太医亲手给她的,过程中她片刻都未离手,没有一个环节可以给人机会下毒,可事实上,这碗药里,确确实实有着剧毒。
她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皇上驾崩的消息引起了多大的震动,她只觉头脑里空空荡荡,眼前也是氤氲迷蒙的景象,看不清人,也看不清事。
再回过神时,已是半日之后,她跪在大殿之中,君修站在她面前,两旁则是太医和江兰馨。
君修问她:“你可知道,谋杀父皇,是死罪?”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人笔挺威严地站着,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觉得他这是在演戏,为的是他们两人的安全,可这一天,她忽然就想不透了,他到底,哪一刻是在演戏,哪一刻又是真实的感情流露?
——别人没机会下毒,可太医有!
而刘太医……虽然一直都以方凌雪的身份自居,可之前的种种都在表明,他是君修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和聂勇成为挚友,也不可能,在君流入罪以后,给了她一封让方凌雪再也翻不了身的血书。
心里在滴血,可她还是道:“奴婢知道,可奴婢没有!”
面前人逼近她:“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没有谋害父皇?”这一次,他的眼里,流淌着一些灼然的光。
她曾经很了解他,可多年分离完全抹杀掉了这种了解。人是会变的,她不例外,君修亦不例外。
“奴婢说了……奴婢没有!”
此一言,裹着因冤而产生的恨,也带着因情而生出的怨。
这一切都太顺了,顺得像是提前写好了话本,所有环节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也是因为这种理所当然,千锦根本辩无可辩。
——有机会下毒的,只有两人,她,和刘太医。
一个送药,一个熬药。
所以之后,他们两人一齐下了狱。
天牢里幽深黑暗,冬夜的冷气从地底下喷涌而出,她靠在墙上冷得直发抖,可她还是死咬着牙,半点软都不肯服。
刘太医在她隔壁,看到她缩成了一团,忧心忡忡地唤她:“千锦,你还好么?”
她吃过苦,所以这种冷,她还熬得住!
“我很好,多谢刘大人关心!”
那人没再说话,而是脱下身上的衣袍,从牢墙的缝隙中递过来,之后才道:“夜里冷,你还是多穿些吧!”
他的手,离她不过半尺!
她忽然觉得好笑,他是谁?刘太医啊,从前方凌雪的人,如今君修的人,现在却在天牢里对她一个宫女假惺惺,此种情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好笑。
“太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反正都是要去死的,冷一些,暖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刘太医有些讪讪,一只手悬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认识他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局促的模样。
“话说得没错,可……你当真没打算再出去了么?”
“我倒是打算出去,可我还出得去么?”千锦心里本就格外难受,他这一言就激起了她心底的所有怨气。她是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