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可是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却出卖了她,我在电话的这头无声地泪流。那个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我们都心心念念地盼着明年春天家里会添一个新成员,我是那么期待着自己就要当姑姑了。
妈妈说,嫂子第一次怀孕没有经验,肚子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吃错了东西,还陪着妈妈上街,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流血了,送到市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哥哥从公司拼命往医院赶,看到的却是年迈的爸妈和虚弱的嫂子在医院里哭得声嘶力竭……
我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太过残忍,我只是厌恶自己的自私,亏我还是医学生,意外发生的时候我却一个人在外面享受着我所谓的“自由”,所谓的“新生”,我的心里从来都只看得到自己的悲伤,当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在哪里?
然而更无奈更可悲的是,我想回家陪陪家人,却也只能请到两天假期,还好和我原本休假的时间连起来,可以回家四天。
爸妈没有空在家里迎接他们的女儿衣锦还乡,而是在医院照顾嫂子,今天也是嫂子出院的日子。我一下车就赶往市医院,没想到我离家千里,回来后第一个见的人会是程熙。
我打电话告诉他我嫂子的事,告诉他我今天会先到医院接嫂子出院,他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我了。
远远地,我走向他,他亦向我走来,左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右手揽我入怀,一个轻轻的拥抱,不沾染任何温度,不带着其他情感,就仅仅是两个老朋友久别重逢的一个仪式。
他点头微笑:“欢迎回来。”
我亦回以一笑:“怎么,现在市医院的服务这么周全,还让医生在大门口迎接的啊?你现在不是轮到普外规培吗?应该忙死了才对啊。”
“知道你要回来,我怎么也得抽出时间来接你啊!”
“你看你黑眼圈这么重,外科很累吧?你可当心了,现在好多医生过劳死……”
“喂喂,好不容易见面,你怎么一直咒我死不死的,真是好朋友!”
他带我来到了妇产科,爸妈在收拾东西,嫂子已换好衣服坐在床边,脸色很不好,昔日丰润婉约的嫂子,今日脸上没有半点神采。
“爸,妈,嫂子……”
爸妈转过脸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妈妈上前握着我的手:“潇逍,你回来了!去了大半年,你瘦了好多……”
“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爸爸不是跟你说了吗,钱不够就跟家里说,你看你都不舍得吃吗?”
“我……我有啊……钱都够用的……”我跟妈妈抱了抱,依然是我熟悉的、依恋的味道,爸爸在一旁红着眼眶对我笑,这些年,他们可不是也老了很多么,身子也单薄了,曾经无所不能的爸妈啊……也在这些琐碎的时光里,变成年迈的老父母了……时光,时光,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我看到嫂子低下头悄悄抹起了泪。
我走过去,拥抱她:“嫂子,你不要独自悲伤,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全家的遗憾,你不要自苦了,我们一起走出失去的悲痛好吗?你还年轻,让我们打起精神来!”
嫂子点点头,我帮她抹去脸上的一片冰凉:“我哥呢?”
“你哥去护士站办出院手续,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潇逍,你回来了。”哥哥站在病房门口,眼球上布满血丝,脸上掩盖不住的倦容让他从昔日的职场精英一下子变成沧桑的中年男子。
“哥,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做……”
哥哥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拍拍我的头说道:“别傻了,我当时不也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吗。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我和你嫂子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要出院了是吧?你们都是34床的家属吗?”一位中年女医生进来。
“这是林大嫂的主治医生,徐主任。”程熙跟我介绍。
“徐主任你好,我嫂子多谢您费心了!”
“徐主任,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妈妈提着一篮水果过来。
“哦不不不,我不能收的,您留着给病人吃吧。”徐主任吓得往外走。
“妈,不用了,医院是有规定不能收病人礼物的。”
“这样啊,那对不起啊徐主任,谢谢您!”
我对我哥哥说道:“哥,你先送爸妈和嫂子回家吧,我和程熙还有点事要谈,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行,你行李先给我吧。”
我和程熙要来办公室找徐主任,却看见她在楼梯间抽烟。
她见到我们,把烟掐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外科压力太大,不抽根烟,没法轻松上手术台。”
我们都在外科实习过,那里的男医生个个都是老烟枪。我点头笑笑:“我们都明白的。”
“你也是医学生吗?”
“是的,和程熙一个学校,不同系。”
徐主任侧目一笑,露出了然的表情:“哦,原来是……校友。怪不得最近小程一直往我们科跑,问我34床病人的情况。”
我转头看程熙,他不好意思地低头。
“是啊,程熙一直都把朋友的事当做他自己的事。徐主任,我嫂子她到底为什么会流产?”
“你嫂子真的很可惜,之前她来产检的时候也没有先兆流产的症状,母体和胎儿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因为她腹痛的时候没有引起重视,再加上还上街,对子宫造成过度刺激,引发的晚期流产。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