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歌的那名友人和那名老大夫是旧识,在收到了对方的来信之后,便立即动身赶了过来,而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后,便传讯给了和他一样,喜欢钻研各类疑难杂症的曲长歌。
一边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如数说了出来,曲长歌一边有些惊异地看着对面的百里承。
或许是两人相见的时候,对方的姿态过于狼狈,又或许是这个人以往表现得太过平和,他总是忘了对方头顶那令人侧目的名号,直到此刻坐在这里,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压迫感,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从未在他的面前摆过任何架子的人,就是那个曾在战场上杀了个七进七出,生生地扭转了败局的浴血战神,是那个不顾旁人反对,带着一队骑兵,杀入重围,救下了千万百姓的常胜将军。
察觉到曲长歌眼中的神色,季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果然,如若不能引得两个主角之间产生嫌隙,他们就注定会在“命运”的牵引下,对彼此生出好感来。
好在这个时候,无论是百里承还是曲长歌,都已经对他生出了好感,倒是不必担心两人会突然产生其他的情绪。只是,眼下的情况……到底还是欠缺了那最后一把火候。
好似漫不经心一般地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季榆垂下眼帘,遮掩住其中的神色,平直的唇角见不到一丝笑意。
“那些患病的人,此时都在何处?”听完了曲长歌的叙述,百里承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问道。
“都被安置在城西的一处草堂当中。”曲长歌闻言,没有丝毫停顿地回答。
那里地方开阔,来往的人也少,用来安置病人再合适不过。
“带我去。”百里承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唯有弄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曲长歌对此没有什么疑义,略微一点头,就跟着站了起来,转身往客栈之外走去。
“我也去!”见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季榆忍不住出声说道。
“你待在这里!”“不行!”
然而,还不等季榆抬脚迈出一步,前边的两个人就给出了相差无几的反应。
他们这会儿都没有弄明白那蔓延开来的,究竟是什么病症,又怎么可能让季榆跟着他们一起冒险?
“可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百里承给打断了:“没有可是!”
“在这儿等着,”对上季榆流露出不满的双眼,百里承的语气顿时柔和了下来,“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们只是去看上一眼,”曲长歌也跟着应和,“不会停留太久。”
季榆见状,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两个人,索性将一肚子反驳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反正之后他都是要留在这里的,之后要是再有什么事情,这两人也不可能全都避开他。
见季榆没有再说话,百里承和曲长歌对视了一眼,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这疫病的事情。
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当中,季榆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也起身走了出去。只不过,他所走的方向,和另外两个人,截然相反。
对于从小就被百里承亲手教导一些事情的季榆来说,想要绕过那松散的警戒,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县令的府上,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他看着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古籍,认真地阅读着的青年,也懒得去多绕什么弯子,径直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关闭城门?”
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那看得入神的人险些跳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紧紧地盯着站在窗外的少年,青年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戒备与慌乱,“怎么进来的?”
本来就因为刚才被百里承和曲长歌撇下而感到心情不好的季榆,被这毫无建设性的废话,不耐烦地直接从窗子里翻了进去,抵着对方的脖子将人压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不关闭城门?”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这一回的语速更慢,吐字也更清晰——态度当然也更差。
如若这个人再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控制不住,把对方给揍一顿,反正失职这个理由,也已经足够正当了吧?
“为什么要?”大概是感受到了季榆的不耐与烦躁,青年没敢再顾左右而言他,“就因为一些没有证实的传言?”
昨天才刚接到城中出现了疫病的消息,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到这其中的联系。
“这么说来,你已经把事情都探查清楚了?”听到这人的话,季榆立时挑了挑眉,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就刚才曲长歌所说的来看,那些大夫将事情告诉了官府之后,可就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了。
“还需要探查吗?”但季榆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眼前的这个青年突然笑了起来,“书上可是说了,春夏季才是疫病多发的季节!”
“……啥?”面前这人的回答着实太过出乎自己的意料,以至于季榆一下子都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秋冬两季除非发生过什么重大灾情,否则基本不会出现瘟疫,”并未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青年继续说道,“青城之前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