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杨清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立马挣脱赵焱的手,红着脸跑了出去。才缝好没多久的伤口因为刚才的跑动裂了开来,杨清却感觉不到疼痛。回忆起方才赵焱弯起的眼角时,心跳一下子失了频率。
没有厌恶,没有愤怒,没有无措,没有不解。冷静下来的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赵焱的眼睛,好美。
可惜,再美的人,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会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被所有人遗忘。
临出墓园时,杨清回头,隔着淅沥的雨幕,仿佛能看见赵焱正站在墓旁,朝他轻轻挥手,仿佛在告别。
杨清终于忍不住,轻轻念了声:“赵焱……赵焱。”
他想说其实是‘赵焱再见’,可那剩下的两个字在嘴里酝酿半晌,终是变成一声‘赵焱’,随风散了。
☆、无解
陈秀芳在医院里呆了太久,乍一出院,很多事情都不很熟悉。
最新上市的热饭煲、新款的智能手机、简易的烤面包机……不会的东西太多太多,杨清需要手把手教。为此,杨清专门请了两天的假,别的什么都不干,就待在家里照顾母亲。
这里和他们的原来的住址相隔大半个城市,没人认得他们。更没人知道,陈秀芳曾经患过精神疾病。
陈珂依旧天天来报道。他住的地方和这儿隔了好几条街,不算近也不算远。杨清开始时有些抵触,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
陈珂愿意给他时间,他也愿意给他机会。
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好到杨清忍不住感恩,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些。
好到他几乎忘了他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叫做赵焱的人。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毕竟这世上,从不乏自欺欺人之人。
假期的第二天,也是赵焱下葬后的第二天中午,杨清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他说了很多,杨清记不大请,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句话:“赵先生提前立好了遗嘱,若他不幸去世,他名下所有遗产折合成现金,收归您手下。”
他攥着电话的手紧的发白,坚定地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说完便挂了电话,愣愣的坐在客厅里。直到日光暗沉,暮□□临。
他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总爱发呆,思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经常一坐就是半天。
陈秀芳刚回来,觉多,经常待在卧室里补眠,便没发现。
杨清是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惊醒的,他的背脊猛地挺直,像是受了惊吓。陈秀芳没注意到,她只是疑惑:“清儿,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饭好了么?”
杨清仿佛才忆起还有做饭这件事,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忘了,这就去。”
陈秀芳忙道:“你别忙活了,我来吧,你趁现在去市场买些菜,看着买就行。”
杨清没推辞,下了楼就往附近的市场走,却在走到一半时遇到一个熟悉的人。严格说来也不算熟,最多只是见过而已,就是那个曾在花圈店里看到的老头。
老头不知为什么来这附近摆起了算卦的摊子。可惜大概是他的面容太冰冷,即使是闭着眼睛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恶意。因此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都绕着他走。
杨清却慢了下来,脑子里全部都是那次店里,他说过的话——你来买!
于是,他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算命的摊子前。
这时,老头突然睁开眼,像是那次在花圈店里一样,毫无预兆,明明是浑浊的眼睛,却能感受到里面四射的精光。
不同于青少年的青涩眼神,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目光。
杨清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骇地退步。
他平静的坐在了老人对面的矮凳上,说:“老先生,给我算一卦吧。”
老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他的话不多,只两个字,“无解。”
说完他便站起来收摊,临行前,送给了杨清两个护身符。杨清茫然的低头把护身符揣到兜里,再抬头时,老人清瘦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他四下看了看,想看看是否漏了哪个角落没看到,毕竟他还想问问老人,他所谓的‘无解’,到底是何意。可到底还是没看到。
买完菜回去时,他从几个迷信的老人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后天就是鬼节了,各方亲友出行注意,不要在半夜里出门。
杨清闻言慢了步子,打开手机翻开日历慢慢的瞧。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后天便是中元节。
俗话说,七月十五,鬼门开。
地府里的鬼怪,有心愿未了的,会在这一天来到阳间探望亲友;也有满怀执念身负仇恨的,会来阳间作恶。
杨清看着看着,恍惚想起来,那天,似乎也是赵焱的头七。
回去的时候,玄关的鞋柜上多了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杨清一看就知道,他那个表姐又来了。
果然,一进客厅,就看见旁边的厨房里有两个人在忙活。杨红最先看见林修,忙招呼他把菜提进去。
厨房的空间不算大,一下子挤了三个人,连身子都没法转。杨母气急,直接把二人撵了出来。
杨清这才看向杨红:“你怎么来了?”
杨红随意的指了指角落里的袋子,道:“我来送香烛和元宝,后天中元节,咱们要去坟上祭祖。我爸妈在国外,回不来,让我代他们去看看。哦对了,这两天我住你家,你们这儿没客房,再说了这世上也没让客人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