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裂开一条缝隙,见着门房探出头来,宴敛奉上拜帖。那门房翻开一看,随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子稍候!容小的先行通禀。”
宴敛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那门房便折了回来,开了大门,将宴敛一行人迎了进去。
刘府不大,只是个二进的院子,而且地处偏僻。不过作为一个七品小官,能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办下一套房产,想来是家产颇丰的。不然就凭着他七品官每年五十两的俸禄,怕是连吃土都不够。当然,这是在两袖清风的前提下。
入得正堂,刘仲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宴敛上前几步,躬身一揖,说道:“末学后进见过刘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情。”
“誒!”刘仲站起身来,扶起宴敛,颇为和蔼地说道:“贤侄不必多礼,我本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要论起来,我与那冯凉(冯县丞)本是同年,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世叔也是可以的。”
嗯?又多出来一个世叔。
宴敛忙又躬身说道:“承蒙大人不嫌弃,晚辈便厚脸称大人一声世叔。”
果真是言官出身,这位刘大人最是健谈,从福建的风土人情到京城的各路风声。遇见高兴的,摇头晃脑好不自在,时不时地停顿一二,然后继续说道,掺杂着几句之乎者也,或是考校宴敛一些学问,他问一句,宴敛便答一句。这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末了,他又叹道:“我在这京城一呆便是七八年,许久不归家,见着你们深感亲切,你若愿意,日后常来我府上走动。我自是欢迎之至的。”
“应该的,应该的。”
……
宴敛爬上了马车,锤了锤发麻的双腿,可算是完了。他果然不善于交际,亏得那位刘世叔是个善谈的,一个人撑着场面也能谈天说地。
那方的刘仲挥了挥头上的冷汗,猛的灌下了一大杯茶水。亏得他是个善谈的,好歹是没有冷了场。
第二十一章
此后不过两日,靖宁侯宴北惟总算是空出闲暇来召见居住在褚玉院中的宴氏支脉子弟。
这天一大早,宴敛便换上了普通的一身棉制长袍,扶正了头顶上的纶巾,推门而出,宴仁亮却是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依旧是前几天的那身装扮,也不管旁人如何的审视,他的目光总是平和的。
宴敛拱手说道:“却是让从吾兄久等了。”这几日两人倒是有所往来,一来二去,宴仁亮便成了宴敛在这褚玉院之中最为交好之人。
宴仁亮随意摆了摆手,“没事,我也不过是刚刚出的房门罢了。其他的族兄弟早就动身去了,我们也快些才好。”
褚玉院中九十余间厢房,如今已经是住的满满当当。这些支脉族人之中身有功名的不过三十五人,其余人等或随着这些书生上门来打秋风的,或是他们的书童小厮。这三十五人才是靖宁侯今日要见的。
一路无言,到了和庆堂外,便有仆从引着宴敛等人向内走去。进了垂花门,两旁是抄手游廊并着长排的厢房,中间立着一个檀木架子撑起的巨大插屏,其上雕刻着松鹤,做引颈高歌,不动如山之状。转过插屏,便是正堂,二层木制大楼,上房六间大正房,两边穿山游廊厢房,俱是雕栏玉砌。楼上有匾,上书着斗大的字,正是“和庆堂”。
跨过门槛,那仆从便退了出去。正厅里已是汇聚了不少人,皆是崭新的儒衫打扮。见着宴敛两人进来,随意扫视了一两眼,便不再关注。
宴敛两人自顾自的找了小角落呆着。自来了侯府,他本就显少出门,这些才俊都是勤奋的,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耗在侯府里,入夜了才会回来,双方本就显少有交集。如今见了这些宴氏支脉族人,对于宴敛而言,大部分人就如同大街上的路人一般——互不相识。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做两堆,打前头的一堆人汇集在一名青年男子身边,那男子身着缎装淡蓝色长袍,腰间坠着一块美玉。不知道在与旁人说些什么,虽是云淡风轻的君子模样,但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高傲。
至于其他人则是三三两两自找了地方闲聊,目光时不时地打在中间那堆人身上,似乎是想要上前攀谈,却又迟疑不前。
“最中间的那人乃是浙江宁波府支脉,名之章,今科浙江乡试第三。他父亲现任宁波知府,孝熙元年恩科二甲传胪,乃是宴氏所有支脉当中唯一一个出仕的。”宴仁亮指着那蓝袍青年,对着宴敛轻声说道。
“围在他身边的那五六人,俱是举人出身,明年二月都是要下场一试的。别看侯府虽然对其他支脉都是爱理不理的。可他父亲能做到宁波知府,少不得有侯府的扶持……”
宴敛点了点头,难怪有这般的高傲,原来是后台强硬的。这样想着,突然听见一阵靴子踏地的声响,便有人高声喊道:“侯爷到,二爷到……”
四周登时噤声,在场众人急忙整了整衣冠,垂下头来肃立在两旁。等到上首几人落了座,众人这才躬身说道:“学生见过侯爷,二爷。”
只听着一个肃穆的声音传来:“嗯,尔等不必多礼!”
众人又是一拜,这才直起身来。只看见正上首坐着一位七旬老人,虽是皱纹横生,但是精神抖擞,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锐利,透着一股无声的威严。他右手下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虽不言语,却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想来这便是侯府的那位二爷宴之建了。这位二爷左手边还站